正文  第二十九章 步步成棋(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53  更新时间:12-05-07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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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明,翌日。
    淸睿王府东宅处设一汀澜水榭,是以芙池为心四散而成。沿池堆叠黄石假山,南侧陶然小筑便隐于浮饵假石之中,该陶然居概为四面厅堂,单檐歇山卷棚顶,皆又临池而筑,池中不植荷花,反只浮以几朵睡莲,方显水面浩渺宽阔。清凌袭袭,濯瀛水波,于日色下粼粼闪光。
    堂摆四桌,绘琴棋书画,各占一方。实可于看书时听琴,下棋时作画,泼墨间闻书,弄曲处观棋,好不高洁幽雅。
    “王妃,这墨兰如何才能画的像?”这一声由窗口处的书画相唤,温软清新,正迎上夏风自百叶窗前拂过,更添沁凉。
    “梅兰竹菊皆重一韵字,无韵便无形,无形,则傲难成,骨难立。”自书书处信步踏来,洛明辰淡眸扫下平谿宣纸之上的墨兰雏图,方又微勾了笑,视书画道,“衡兰芷若,这君子兰,不是画像,而是画真。”
    “何以又为真?”书画拈了笔毫,清眸软笑相问。竟想不到颇为自负于作画的她也会有不知如何下笔的一日。
    “清艳含娇,幽香四溢,茎紫节赤,如翔鸾翥凤,能闻得下方才成真。”洛明辰兀自转了身展眸向外,一池青翠落下漫天光影,心下沉落一息,方才轻轻诉道于她。
    “单一兰字便有如此心得,王妃该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吧。”浅浅袭笑,书画方微躬了身子以笔触勾出一方暗纹来,心下方又将王妃的言语执重品味一遍,终才旋笔而作,绘一达摩燕尾墨兰图。
    “略知皮毛而已。”音随风而息,洛明辰是也淡淡回了身,眸光略虚视上那一幅君子兰,心却愈思愈沉。时人皆谓清骨如梅兰竹菊者,方为君子,只这君子又何以难当,倒不如做个小人来的洒意痛快。
    “兰生于幽谷,风吹而发,发而成蝶状展翅,花分双层终化成兜,翼纤瓣嫩。”厅堂内方才寂下,那一处浅粉幡帐便由着安陵析痕随手掀起,翡翠折扇中隐下清浅竹香,方成卓逸。
    “王爷。”通身福礼,琴棋书画忙由着原地撤出身来拜礼,唯洛明辰待于那处不动半分。
    “不必多礼。”折扇携风展开半面,安陵析痕掠了袍袖启口吩咐下,眸光却移上那方宣纸,方又扬了唇际淡淡笑道,“观兰,方可画兰。须知这一股一茎都是先于心中描绘,方才能落于纸上。”
    “王爷说的是。”书画浅笑,眸中愈发清软,连着面颊亦生了淡红。
    “王妃说呢?”唯见洛明辰不言不语,安陵析痕方探了身子上前,风掠周身似要掩下她的兰香,唯剩竹叶清淡气。然此音一落,洛明辰便是要惊慌起来,但一念起昨晚之事,心便似揣了兔子惶惴不安。
    “王爷这是要去哪?”眼瞥了对岸陆翰予一眼,洛明辰自是知他要出行,方转了话音,不欲接上他那画兰知论。
    “去书院做先生。”微以言笑,安林析痕清定看向洛明辰,是也轻软道,“你怎也没上早朝?”
    “皇上给了我半月假。”眸转至一侧,洛明辰狠狠咬了话音再不视他。他的目太清,竟觉能照到自己的污秽,现时虽是夫妻,但她的心事却万不可诉于他。
    “你果真是要与她们一处琴棋书画了。”淡淡扬了笑,安陵析痕自是明白她的隐晦,却是不戳破,唯附着她和轻语道,“即是有了假日,便好好休息,等为夫做了先生赚来月俸养活夫人。”
    音字未歇,琴棋书画连带着众数丫鬟都掩了笑,那二人浓情蜜意竟是不顾着众人便尽数显现出来,王爷少见得这般好,平日里的温软浓情于四房通妾着实太少,唯现时全数给了她。
    然洛明辰却不领情,大抵简单如她也未明白过来他话里包裹的意思,待周遭笑尽方又沉声,倒也不温不寒,“快去书院吧。”
    “好,夫人。”安陵析痕弯上眉角应下,掌心却兀自裹起她的指尖,温暖袭上,他方又软声吩咐,看着她的目光亦是沉稳,“身子不好,你记得好好休息。琴棋书画本是养心的,多了则废,万不可因贪了好日头而累了差身子。”
    “知道了。”身后笑声再起,洛明辰实为忍不得住,一忙瞥了目光看向外处,毫不理他的嘱予,反是又将他晾到一边僵下。
    “可是又觉得此也为虚情假意了?”安陵析痕只淡以浅笑,亦不怒不恼,反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掌心复又覆上指尖摩挲了一阵子直至让她有了暖意方才撤下,唇际复又扬了弧度淡笑着,“为夫去了。”
    阳色晕染于池,荷风微摆,轻衫扬起,洛明辰折了身子转于雕窗下展眸瞭望,亭坞竹榭后,唯剩他一袭月牙白裳,清浅风逸。
    “你果真是下了心思要去书院教书了?”信步沿下堤岸追上那抹身影,陆翰予一忙打了哈欠问道,心下倒是颇有疑惑。
    “太傅是要育人,洛明辰是要培势,我却是要偷闲,三人三益,何乐不为。”单手阖了骨扇,安陵析痕只浅笑而下,迎风展眉复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半个月,却是少不得忙。”
    “半个月?”陆翰予稍有一愣,随撸上袍袖子又上前一步探了眉笑开,隐着懒荡道,“是要游玩了吧。我还没去过青州呢。”
    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
    管家携了笺书前来禀报时日色概以偏西,戌时初上。洛明辰与琴棋书画一处用膳的食桌尚未摆满,那一份豆兰花蜜饯鳕鱼亦方才盛了碟子里还未沾齿。信手接下笺书展了一阙,眉心略有蹙起,然至半晌洛明辰忽又浅浅而笑,漾着暖意。
    福涵正堂,初儿端了钓窑青花莲纹八宝烛台前来掌灯,琉璃罩下烛火姜黄,并不刺目,然加上余处的一十五盏金彩鎏灯,却实能照明。
    “第五卿王,请用茶。”依着初儿将福盘内的瓷盏谴下,洛明辰方敬重启声,略有笑。
    “洛荀王妃客气了。”袍袖以掩作礼,第五言浊方才端了那盏清茶,笑意润润,却也隐着拘束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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