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祭 第三卷 昕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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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晴决计做一个新式女子,她参照的样板正是当日所见的寅子。她在西洋杂货店完成的转变,回到辛宅以后,众人也没有很吃惊的表现,不过眼前一亮,感觉辛晴走向了另一番天地。大抵一个新时代的曙光早已经慢慢渗入了人心,再遥远的风也总有吹到辛宅的一天。辛晴是宅子里第一个剪去了长发的女子,即便一直与辛宅格格不入的秋寒,也只是把头发烫成烟花一样的蓬松的卷子垂在肩上,她都没有舍得与那个时代女子最珍视的青丝作别。辛晴抛弃了闺中所有的裙装,她从西洋杂货店购置了一身女子西装,还有一条白色带着花边的裙子,另外,店老板还特别为她选中了一根卡子,戴起来很清爽,整个人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以被街上的行人误以为是留洋归来的小姐,或者被误会为她就是一个洋人,东洋来的女人。
寅子就是东洋来的女人,在辛晴进了省城里那所综合学校以后,她知道了,寅子也是那里的老师,辛晴的入学手续就是寅子帮助办理的。
“正巧,本学期你会听到沈先生的课呢。”她在本子上工整的记录辛晴的信息。
辛晴坐在她的对面,她低头工作的样子很认真专注,辛晴坐直了身体一刻不停的打量她,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寅子这个时候抬头看她,正撞上她若有所思微微皱眉的神色,于是云淡风轻的低头,签上她自己的名字,把一摞纸推给辛晴。“早想到辛小姐不是一个旧式女子。”她的笑容是友善的,辛晴坚冰一样固守的沉默也被融化,接过那一叠纸,感觉很沉甸。“是啊,只可惜有些晚呢。”
“不晚的。”两人此时并肩的站着,寅子的青葱玉指在辛晴肩头点了一下,眼中含笑,鼓励的对她说,也好像是告诉她自己,“既然开明了,就是幸运的,对吗?有的人一生都是糊涂的活着呢,不是吗?”
辛晴感觉心里某处地方微微的发凉,有些许刺痛,仿佛寅子的话诋毁了她在乎的某个人,某些人。她望向远处的湖光山色,轻叹,“很多人不是可以左右自己的。”
“至少我们可以努力。辛小姐你,可以进这所学校读书就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不是吗?”
这一点,辛晴认可寅子的话。是的,她也是不相信冥冥中有天命,所以,对于安生即将到来的婚姻,她着实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气。既然安生自己不去努力改变,她大抵也要暗中帮助她为之一搏的。
也许,时间会谋杀最初的本心,从前以为坚不可摧的东西会慢慢的转变,最后面目全非。她曾经以为对安生的眷恋永世不可能更改,但是,八年以后,她重新回头想那些一起经历的日子,只在心里温暖着,却没有强硬的非要拉住安生不放的那种执拗。最初的痛彻心扉早已经过去了,她希望安生可以幸福。如果,让她在昕豪和庭煜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她更宁愿安生和庭煜在一起,至少,那样的话,符合安生的本心,而她,也可为自己八年的坚持画一个圆满的句号,慰藉自己已经不再过度依恋安生的事实。
那一天发生的事,从安生口中转述出来,十分寡淡,辛晴不相信两个人爱得日月蒙尘,天地翻覆,彼此相对之时,只是窒息的沉默。幸好身边的人认不出来,这个不速之客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戏子,可是单凭他对准新娘穷尽所及看穿看透的眼神,也可以判定,此人来着不善。“跟我走。”他对她,只说了这三个字。他等待她的回答,用渴求近乎绝望的眼神,那皱紧的眉头堪比黄金一样贵重的男儿之膝。他只差跪下来求她,跟我走。
他最终等到的回答是,没有回答。她流泪了,无声无息的,眼泪只有两滴,从眼底滚落下来。她的唇青紫色,快要咬破。她摇头,只是摇头,力道不重,看得出她心里的挣扎终究不及坚定来得更猛烈。
后来,有小厮发现了庭煜,很质疑他的身份,于是起了争执。这混乱越发扩大,竟然引来了沈昕豪不说,还把沈家当家人昕豪的父亲沈嘉暋也惊动了来。眼看着就是一场三堂会审,不料,峰回路转,扭动全局的竟然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子,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