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第二十一章:一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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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妾,她走不得大门,只能从偏门入后宫。路中,不少宫女遇见她的步辇,都纷纷行礼。也没人介绍她是凝夫人,这些宫女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不愧是在后宫里生存的女子。步辇刚过,她隐约听到了一些言语。
“你们可知道,今日燕王殿下劫亲的对象就是这个凝夫人呢!”
“那些蛮夷女子妩媚的很呐,难怪燕王殿下把持不住。”
“哎哟,你这小嘴最没遮拦,当心主子们听见,将你舌头割去!”
步辇走的远了,她也就没再听下去了。几番穿廊拐弯,步辇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她抬眼瞧着那匾额上的字:凝香殿,倒符合她的封号。
这时,殿外迎出了三个宫女,其中一个是筠珠。她下了步辇,给那些抬夫一些打赏便抬步过去。众宫女齐行礼,道:“奴婢们拜见凝夫人。”她点头,示意她们起身,继而说道:“我初来乍到,对汉宫中的规矩不熟悉。若我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你们要多提醒我。”她说得谦卑,倒赢得这些女子的好感。这些宫女除了筠珠年长她几岁,剩下的碧荷与夏莲与她年纪相仿,都是十四十五的光华。
临夜,夏莲为她准备了几道汉人的菜肴。她吃不惯,索性就放下筷子,去殿前走走。筠珠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她倒是欣赏她这个性子,比碧荷那张嘴儿好多了。这儿的星星虽繁多,却遥远的很,不似雅安的星星近得只手可摘。正当她随意漫步之时,听得外头有一阵脚步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她扭头问道。
“奴婢不知。”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舍人打着灯笼在前,元青在后。她停下步子,瞧着他阔步而来。他站在她跟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她脑海一片空白,连行礼都忘了。
“呵呵。”他不知为何笑了,索莫蝶闻声望去,却见他眼睛弯弯的,眼角竟有丝丝皱纹。
“笑什么?”她轻声问道。
“一晃眼,你都长这么高了。”他这般说,让她感觉自己始终是个孩子。
她将他引到殿里。两个舍人留守在门外,碧荷夏莲在后堂,筠珠倒是立在一边,跟个雕塑似的。元青坐在香案前,手中把玩着一只瓷杯,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他不说话,她亦是。烛台上的蜡烛,扑哧扑哧地冒着火星。这声响,倒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声动。默了良久,元青才缓缓道:“八儿年少冲动,今日冒犯了你,你不要怪他。”
“皇上言重了。”她面上的纱巾因说话,微微拂开,露出她一小块似雪的肌肤。元青见了,心中一动,却终究收回自己的目光。这时,他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了一颗珠子,索莫蝶定睛一瞧竟是自己给陈炜的那颗银珠子。
他又笑了,让索莫蝶不明所以。“没想到,而今的你也会收买人心了。”
“皇上此言何意?”她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心里正怪罪那陈炜太可恶。
“巧了,左司马今日进宫向我复命,临走时一颗珠子掉了下来。这珠子,是你的吧?”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像是在嘲笑她的举动年幼无知,惹得索莫蝶怒火中烧。
元青见她眉头紧皱,眼神像有团火,欲要发作。他瞧了,笑的更开怀,心里想着,无论她怎么变,那火爆的性子总是改不掉的。果不其然,就见索莫蝶不快地说道:“是我的!”
“嗯,还算诚实。”他满意地点点头,却又不禁哈哈大笑。索莫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这样才能躲避他的眼神,他的笑声,以及他整个人。
“筠珠,你下去吧。”他忽然对着筠珠说道。索莫蝶暗自吃惊,他怎么连筠珠的名字也知道,莫非这宫中他当真事事具知?正当她思绪间,元青已坐在她身边。当她回神时,却吓得身子往后一倾。
他握住她冷冰冰的手,说道:“手这么凉,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我不冷。”她低眉,回道。
“还说不冷,手都凉成这样了。”他边说,边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索莫蝶看了一眼那外衣,竟是绣着金龙的袍子,她赶紧脱下来,还给他。
“为何不穿?”
“不敢。”
“哦?还有你不敢的事?”他话中有话。
“不敢的事太多了,是否要给皇上一一列举?”她抬眼,反击着,却见他眸子里藏了深深的笑意,不禁让她有阵眩晕。
“朕年纪大了,斗不过你这张快嘴。”他边说边捶捶自己的腰,好像自己真的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索莫蝶顺着他的动作望去,却被他逗得扑哧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元青忽地用挑开她面上的纱巾。眉儿似柳,眸儿似星,肌肤似雪,好一个佳人。
“你!”她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这张脸是要蒙着。”他啧啧嘴,装作事情很严重一般。索莫蝶气得,握紧双手,忍着欲要发作的脾气。也不知为何,她一遇见了他,就什么都失去了原来的轨迹。
“唉…还是我们中原女子长得好看…”他边说边摇头,好像她长的很丑一般。
她终究忍不住,气愤地骂道:“太可恶了!”
“谁可恶?怎么可恶了?你说给朕听听…”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总是一步一步引着她发火。
“就是你!你…”说着说着,她泪一颗接一颗落了下来。元青瞧着她梨花带雨的,便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朕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太多苦,而这一切都缘于朕。”
他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自己的罪状,可真是只老狐狸。索莫蝶越听越伤心,她气自己太没骨气,也气自己不争气,竟在此刻想要他更深切的关怀。
“傻丫头…”他轻抚着她黑色的秀发,又接着说道:“你爹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朕。朕当着索莫家军所有士兵的面立下了誓言,要照顾你一生一世。八儿说你是恨朕的,朕也不想让你带着恨嫁了。”
他娶她,原来是因为立下了誓言,而他也知道自己恨他。她伏在他怀里,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问:“可我还是恨你,怎么办?”
这话从她口里亲自说出来,真让他有些失望。他暗问自己,恨他的又何止是她一个呢?那安宁宫里还住着一个更恨他的人呢。
“朕曾在雅安,知道索伦人家去了父母,儿女们是要戴孝一年零一个月的,取自于归一之说。所以,朕给你一年的时间,让你来抉择。若一年后,你还恨朕,那么朕决计不会强求你。”他淡淡说道,又好似胸有成竹一般。
这未尝也不是个好方法,她点头赞同了。
“不早了,你才赶来也怪累的,好好休息。朕有空就会过来看你。”他说着,将她放开。两人又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他便离开这座凝香殿。
入夜时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透过薄纱帐子,她看到筠珠在为她守夜,宫女的命也并不多好。
“筠珠。”
“在。”
“你回去歇着吧。”
“谢夫人关心,但这是奴婢职责所在。”
从这一点上看,她发现筠珠是个执着又墨守陈规的女子,看来可以发展成为自己的心腹。她这般想着,便随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