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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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是本朝镰王爷的势力范围,他家的一个儿子刚好在这里,即文武双全的司空青源。小世子司空青源和国舅爷古裕晨理所应当的被书院同窗另眼相看,加上都风度翩翩、才华横溢,连书院的夫子们对他二人也要偏袒些。
    在任何教育机构都存在这样一种情况:众多学生里,成绩拔尖的往往招人待见,在这些少数招人待见的学生中,总有那么几个特别招人待见。
    每天上下学的路上、课室里,总能听见有人喊“青源兄”或者“古兄”,伴随笑眯眯的脸和故意讨好的表情。司空青源淡淡笑着点头,世子的派头十足;古裕晨微笑,问候的同时顺便客套两句。
    灌了一口茶,孙竹喧用筷子夹开碗里的肉丸子,小声道:“又干又淡、肥瘦失衡、全无筋道,这么久了,也不见学院请来的厨子有长进,成日吃这样的东西坏足胃口。”
    院长说,盛材书院是读书的地方,任凭再娇生惯养的官宦子弟,也不被容许挑三拣四,更不可纵容他们奢侈、享受的脾性。所以平日饭菜只管饱,同样是鸡鸭鱼肉,论起味道来实在不咋地,难怪这群好吃好喝惯了的公子哥儿们抱怨。
    刚来入书院的几天,对着满桌味同爵蜡的食物,十个里面九个只象征性的挑了挑筷子…书院明文规定,不许开小灶,也不许饭点之外的时候给学生们提供吃食。晚间,一个二个躺在床上腹内响如打鼓,娇生惯养的他们何尝有过这种经历?
    上过课的第一天晚上,孙竹喧刚要睡下,住隔壁的一名叫梁皎的同窗来敲门,问他有没有肉脯之类的东西。孙竹喧说,肉脯干果都没有,只有几包甜味糕点,都没拆封呢,兄台要不要拿去吃?
    梁皎肚子适时的响了几下,不好意思的苦笑道:“糕点我也有,就想吃些有味儿的东西。”
    男子中鲜见对甜食感兴趣者,而且,一个人肚子饿的时候,往往想要吃咸的东西。甜食嘛,越吃嘴巴里越难受。
    几天后,精力旺盛、消耗量大的学子们忍受不了每日饿得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之苦,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咽下学院饭菜。
    齐学监和薛院长并立于饭厅外点头微笑。
    徐炎扁嘴:“还说呢,这样的厨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跟我家厨子提鞋都不配。还有,一个月二十好几天,半口酒都沾不着,也不知道那群老家伙住在山上怎么过过来的…想起家里那个酒香肉香啊…”徐炎咽了口水,叹气。
    孙竹喧道:“你家多好,粤、川、鲁、淮、浙、闽、湘、徽八大菜系的厨子都有,府中藏酒够一大家子喝几十年,京城那么繁华,你就应该呆在那边。京城的石鼓书院年头比盛材书院久得多,名声早传开了。”
    徐炎夹着的一筷子菜洒到桌上,连忙擦了,咧开嘴道:“谁都知道冀州盛材书院全国第一,本公子天资聪颖优于常人,从小到大吃最好的玩最好的用最好的,这书院,自然也应当是最好的,才不枉我一世良才…”
    孙竹喧捧着胸口作呕吐状,道:“忍着吧,过了明晚马屁会后,咱们下山到城里打牙祭去!”
    徐炎拼命点头。
    孙竹喧口中的马屁会即联诗会,顾名思义,就是书院学子们上课之余组织吟诗赋词的聚会。
    同窗们聚在荷塘边,摆上纸笔,寻个例如“莲花、湖水、秋叶”之类的话题,写诗作词,然后念出来供大家比较赏评,互相吹捧外加暗自较劲,难免显得虚伪。
    不斗才学便聊天下事,书生们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论起时势来各抒己见,谈理想论报复,群情激昂,口沫横飞,倒也热闹得紧。
    孙竹喧不爱这样的聚会。
    如果只是同窗们聚在一起联络感情、切磋才艺,当然好,只是,世上没有纯粹的事物,联诗会上除了感情与才学,还掺杂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徐炎也不爱这类活动。虽然家里一个老爹和三个哥哥在朝为官,但他从小到大都厌烦官场那些个虚与委蛇、勾心斗角的破落事儿,比较起来,他更喜欢翻着账本打算盘,或者蹲在店门口向老掌柜们讨教生意经。所以尽管他也来自京城,家中老爹任二品礼部尚书,但周围几乎没有溜须拍马之徒,全在开学不久后被他一一客套的打发了。
    这样的两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快一拍即合。
    入学以来的第一次联诗会,荷花池前、桂花树后,月明当空,凉风徐徐,那情那景那人都那么的有格调。孙竹喧被一群人从古裕晨旁边挤开,独自坐在比较靠边的地方,偶尔与古裕晨对视一眼,笑笑,挺惬意。
    对面坐着个俊朗同窗,埋着头与桌上的水果较劲,不时抬起头来说两句好,其实丝毫都不关心旁人念了什么诗做了什么词,孙竹喧觉得这人有趣。
    不少心机比外貌老辣的官宦子弟们正对来探望薛院长的当朝大将军的长子吹捧,说他的诗词优美动人、贴切深刻之类云云。
    实际上,那个人和他当将军的老爹一样,四肢发达,谈起军事战略来头头是道,倘若弄起文墨,作品比不过十二三岁孩子口中的打油诗。
    在周遭热情得离谱的称赞声中,孙竹喧一时激动没克制住自己,哼了一声,道:“狗屁不通!”对面的那个同窗猛的抬起头,孙竹喧知道刚才的话被他悉数听在耳朵里,撞见对方发亮的目光,表情讪讪的不知道怎么打圆场。哪知那个同窗将大拇指一竖,凑过去小声说:“兄台这四个字的确比他四句诗词优美动人、贴切深刻多了。”
    孙竹喧胸中升起遇到知己的豪情,咧嘴一笑,递去只有在联诗会上才能喝到的酒水,道:“在下孙竹喧,冀州人士,敢问兄台贵姓?”
    “在下京城徐炎…”抿酒,皱眉,徐炎道:“这个地方把我们当牲口么,如此劣酒也能端上来,还好意思说是女儿红…”
    孙竹喧道:“徐兄,咱们不指望书院的东西能够入口…本地有一家酒楼的女儿红醇香无比,每一坛都酿够了年头,下次让小弟带兄台去,可好?”
    徐炎剥了个橘子两人一起吃,问:“孙兄说的可是城中富悦楼?那里的女儿红的确年头足,只是少货,得提前给掌柜的打声招呼才行…陈年女儿红配他们自制的卤味,再叫上玉记扒鸡、济南烤鸭,肉香酒美,那叫一个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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