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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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子,你又要去找安陵公子……”春问得犹犹豫豫。
我回答得干干脆脆,“嗯。”
“小主子……”秋欲言又止。
我睨了他一眼,没有多加理会。
致远忍不住发作了,“小少爷,你就别再去了!你知道现在宫里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知道。”
“知道你还……”致远恨铁不成钢都快急坏了。
垂首看向被阳光照印在地面上斑驳的树影,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况且,他们也没说错,我的确是喜欢安陵,虽然还没有到他们口中所谓迷恋的地步,可是我就是喜欢着他……”
“小少爷,你还小……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嗤笑,“年纪小不代表我无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挥挥手打断致远的话,说:“我知道我现在在做些什么,我也清楚的明白我这样做的后果,可是一看到那酷似……的脸,我的心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从对话中捕捉到重点的致远,问:“小少爷你是将安陵公子错看成什么人了……难道是那个叫萧湘的女子?!”他就不明白这个叫萧湘的女子究竟何德何能竟让九爷和二皇子如此倾倒,九爷就好像将皇贵妃称呼为‘湘湘’,可是皇贵妃的名讳明明就是胡蝶,这名为‘萧湘’的女子实在是令人搞不懂。
我为致远的好想象力感到好笑,“安陵明明就是一张男人脸,怎么也不会让人错看成女子的,你这样说太失礼了。”
春秋同意的点头,要说会让人错认为女子的轮到他们家小主子都还没轮到那轩辕安陵。
当初他们小主子刚醒来的时候瘦弱得让人心疼,在盘龙殿里养了几个月后,原本有点病态蜡黄的小脸圆润了起来,脸色也白里透红的,醒来以后经过多方面的滋补,原本抱起来硌手的身板也丰腴起来,虽然还是那样老里老气故作深沉的,但总的来说已经隐隐有着少年之姿,而那原本长得与皇贵妃相像的眉眼更是揉合了慕容家特有的美貌,怕是再过两年,二皇子慕容月然就会成为晨国所有淑女为之倾倒的对象了。
“二皇子殿下,太子殿下有请……”东宫那边的一个小宫监过来向我行礼说道。
非然?!
我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他怕是又听到了些什么流言蜚语了。
“回去告诉太子,说我现在要过去安陵公子那里,他要是有事就过去那里找我好了。”
那小宫监颇为为难的踌躇了会,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主,最后他衡量再三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春甚为担忧,小主子一向迁就太子,可这为了安陵公子却……
“春,不要多想。”看出春所担忧的致远说。
春回以他一个苦笑,话虽这么说,但现实的种种实在不得不让她多想。
我心里暗暗吁了一口气,我明白春秋致远他们在想什么,虽然我嘴里是这么说,可事实上他们是不是真的多想了呢……每日看着安陵与冬彦那几乎没有差别的脸,我的心在抽痛的同时竟同时也觉得高兴着的,我想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痛并快乐着的心境吧。
在很多年以后,我总会在想,如果那时我没有去幻蝶宫,如果那年我没有在那里遇到安陵,那么我接下来所受的折磨会不会就会少点呢,我以后要走的路会不会就会少绕些弯子了呢……可惜,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所谓的如果。
-
当我迈进幻蝶宫的时候,这里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幻蝶宫了。经过修葺的楼台殿宇依旧华贵非凡,树影婆娑下的主殿气势依旧磅礴,可换了人住,在这华贵中竟生生透出几分温润来。
安陵暂住在幻蝶宫的偏殿,其实幻蝶宫名字的由来不仅是因为皇贵妃胡蝶,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曾经种满了兰花,其中以蝴蝶兰为最。可自从皇贵妃入主幻蝶宫后,嫌兰花过于娇贵难以打理,所以就把所有的兰花都迁到偏殿这里叫专业的花匠栽种,而主殿则改种樱花树。
安陵是一个温和的人,虽然对于兰花欣赏多余喜爱,不过在性格的决定下,看到大好的兰花被糟蹋还是觉得太可惜了,所以自从搬到这偏殿开始,他就开始参与了花匠的工作,每天围着这些兰花转。
安陵来晨国已经七年多了,可是依旧是一身夕国的服饰。
晨国的服饰类似于中国唐宋间的,宽袍大袖;而夕国的服饰则是类似与中国的明代,虽然两者的区别不是很大,但却依旧能让人一眼就能分辩出来。
“安陵……”
我唤了一声在花丛中忙得不亦乐乎的人,他回头朝我一笑,温和得让人心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太监的吟唱
“太子殿下到——”
声势浩荡
我皱了皱眉,非然一向不是高调的主,这次为何如此大排场……
没等我多想,安陵已匆匆由花丛中走出,并迅速整理好衣装,脸上还隐隐带着喜色。
“安陵和非然哥哥相识?”
他笑,说:“我来晨国多年,自然与太子殿下相识。”
避重就轻的回答让我很不满意,可又无可奈何,唯有找个机会问问非然吧。
“太子殿下……”
“月然,你果然在这里。”
非然一进来就径直朝我走来,并没有理会旁边的安陵。对于非然的无视,安陵则是好脾气的笑了笑,不置一语。
我牵了牵嘴角,“非然哥哥……”
“怎么了?不高兴见到我啊……怎么一副要笑不笑的怪样子。”
拍开非然想要摸我脸的手,“你刚才差人来叫我,有什么事吗?”
非然回过头,总算正眼看向安陵,“安陵公子,本宫与二皇子有事商谈,能请你回避一下吗?”
“当然。”
怔怔看着安陵斯然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撞进的是非然漆黑不见底的含笑双眸。
“月然果然如传言般……爱慕着轩辕安陵……”
我笑,沉默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月然,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哥哥的,那你就老实的回答我。”
“你说。”
“你是真心喜欢他?喜欢轩辕安陵?”
“是的,我是真心喜欢着他。”无论是他的样貌还是脾性,都与冬彦如此的相似,我只能要他了。
非然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月然,晨国贵族大都蓄养男宠,就连父皇都有好几位……但这不代表世人能认同男子间的……撇开这些不说,你是晨国的皇子,轩辕安陵是夕国的储君,就这一点你认为父皇会放任你们下去吗?!”
我安静的听他说着,“非然哥哥,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眺望着安陵消失的那个转角,心里无喜无悲。“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怕就是怕由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我回首看向非然,正巧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焦急带着丝丝担忧,却温柔得入了骨髓。
他说:“既然是你的选择,哥哥我即使粉身碎骨都会为你实现心中所想。”
“你不必这样……”
“我必须这样。”他温和的拍了拍我的脸,笑着说:“月然,你还太小了,很多事情你还想得太天真。可是我就是喜欢着你这份天真,所以,请你保留着你的天真躲在哥哥的身后,我一定会为你开拓你想要的那片天地来的。”
“非然……”
“乖,小小年纪不要学父皇老是皱眉。”
他的手在我的眉心间用力按了按,温暖的体温留在眉心间挥之不去。
“我想你记住,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慕容非然是你慕容月然的哥哥,就永远都是你的非然哥哥。”
-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间就快要到年关了。
自安陵在幻蝶宫暂住下后,慕容尘非就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忙碌的帝王也不再强求我每天早上跟他上朝了,就连午饭和晚饭都连带在御书房解决,汤药什么的就吩咐小东子督促着我喝。现在除了我半夜醒来会发现自己睡在他的怀里外,基本上我们一天到晚是见不着面的。对于他忙碌的内容我半分兴趣都没有,难得不用一天到晚见到他我还乐得清闲呢。
“听说自从两年前开始拒绝进入晨都的齐王今年也难得主动来晨都过年,不知二皇子知道不……”
治器、纳茶、候汤、洗茶、刮沫、淋罐、烫杯……整个沏茶的过程流畅自然,安陵宁静得就像是一幅远水淡青的山水画。
“安陵,唤我月然即可。”
他笑,温文儒雅,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听说齐王与皇贵妃是旧识……”
接过他递过来沏好的茶,我笑着打断他的话,“你听说的事情还真多。”
我俩相视一笑,气氛一时融洽无比。
“二皇子对皇贵妃可有印象?”
我喝了口茶,齿颊留香,反问,“安陵可知月然在床上躺了七年?”
他一愣,“我逾越了。”
“没事,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况且月然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想,如果月然身体里装着的不是胡蝶的灵魂,现下该还是乖乖躺在床上继续做活死人吧。曾经以为,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我却一次一次地被强留下来,难道我就这么的被阎罗王厌恶?
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我认真地看着他,说:“月然对皇贵妃并没有什么印象,那安陵你呢?为什么你一再的执着于皇贵妃的事情?”我并没有说谎,‘月然’的确是对皇贵妃没什么印象,对她有印象的只有胡蝶。
“在来晨国之时,我的父皇曾千叮万嘱地交代过,一定要好好的拜访一下皇贵妃,可惜……后来无论怎么询问,‘皇贵妃’这三个字就像晨国的禁忌一样,人人唯恐躲避不及都三缄其口,看来安陵这辈子都无法理解到父皇口中那个既能摧毁天下又能拯救天下的传奇女子了。”
既能摧毁天下,又能拯救天下?!
看来夕皇对我的评价还真不是普通的高。
不过无论是萧湘、胡蝶还是月然,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天下,而是一份爱而已……
“听说二皇子的琴艺天下无双,着实让安陵憧憬已久。”
天下无双?只不过是无聊时乱拨一通而已。我苦笑,“道听途说往往只是夸大其词,‘天下无双’这四个字月然实在是不敢当……不过,你要是想听琴,这倒是无所谓,不过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春很快就把我常用的琴呈上来,这并不是什么大师之作,而是我闲时画图命人制造的,经过多次的失败,这是唯一剩下的成功之作。
将包裹的绸布拨开,引来了安陵的一阵惊呼。
“这琴……”
“它不叫琴,叫筝。”
“筝?!”
“嗯,古琴的音色过于凄凉,我不喜欢。”
手指拨动琴弦,清彻的音调倾泻而出。
说不尽的情愫,道不尽的思念,一切一切都印在美妙的音符之中。
一曲已毕,绕梁不去。
“这曲子曲风新颖,弹法更是从未听过,再加上这筝……恕安陵孤陋寡闻,敢问二皇子这曲子何名?何人所作?”
“曲名为‘潇湘雨’是讲述一个终生等待所爱女子的故事,至于是何人所作……我就无可奉告了,我只能告诉你,在这晨夕大陆上,会这首歌的怕就只有我和齐王而已。”
“‘潇湘……雨’……二皇子,萧湘究竟是谁?”安陵实在想不透,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值得当今最受晨皇宠爱的二皇子连番的试探,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竟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眼生如此苍老。
我凝视着他的脸,苦笑。
“安陵,你终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