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漫漫征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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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漫漫征途(1)
夏天的夜里,人们不是到户外防火梯上扎堆纳凉,就是游走在充满蒸腾热气的街头。华盛顿区内几条主要的干道也一定是布满车阵,所有的汽车都蜂拥似地挤到郊区附近去——只为了搜寻一丝微风。在某些著名的海滨胜地,沙滩上更是密密麻麻躺满了焦躁不安的失眠人群,期盼着海风能安抚他们躁郁的神经。波托马克河上游艇此起彼伏,满载乘客的渡轮像身负重物的老妪一样,摇摇摆摆地驶向清凉的去处。
闷热夏夜里的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照亮了河畔的五角大楼。这绝对是一项庞大的摄影工程,完成这创举的照相机一定要有一座城市这么大,才能在镁光灯闪烁的刹那间捕捉到华盛顿夏日夜晚的神奇表情。
往南一点儿的天空笼罩着一片明亮的云雾,不过那也只是幻影。国家广场一定正在这影像下喘息冒汗,人们一定都跑到无线电音乐城、舞厅、夜总会、酒吧、戏院、歌剧院去了——不管哪里,只要保证能凉快一点儿就行。
有些人则打起了地铁的主意——连结的两个车厢之间有一扇门,他们将这扇门敞开,当车辆在两个站点之间飞驰而过时,隧道里的空气会产生剧烈的波动——虽然气味令人作呕——到底还算是不折不扣的风。乘凉的最佳的位置是第一节车厢前面狭小驾驶室外面的走道上——挤在这里的人最多,他们在令人晕眩的风中前后晃动着,却仍心存感激。
从国家广场下来沿着几条市内主要干道上,公共汽车南北东西飞快地奔驰着,疯狂地互相追逐着,被吓跑的乘客比搭上车的还要多……
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寓里,格洛莉亚步履躇珊地走回书桌前,拆开一片口香糖。
她心想,不管我从哪里着手,我总是卡在相同的鬼地方。
那只黑色小猫咪的问题越来越棘手了。
她弯着腰,双手环抱着后颈,手指在一片湿滑中缓缓游走。
然后她突然拉紧手指,脑袋混乱地分神想着手指也许拉得再紧她都能承受——就是不能让思绪溜号,这可是一桩增强意志力的新差事。
——哦,黑猫。
格洛莉亚嚼了几下口香糖,懒懒地歪斜着身体。
这对她可是极大的诱惑。
在前一阵子接的一个案子上,格洛莉亚的表现全然失常,她被自己的逻辑所蒙骗,她几乎就要诬陷了一个无辜的人。最后的结果是,她不得不将这些憾事全部抛诸脑后,搬出电脑和以往的案件档案,暂时埋首于写作生涯。用理查德的话说——就是钻进了象牙塔,彻底的逃避。
可是她那位在首都CSI总部任职的父亲,夜班主管理查德•;吉迪恩——警界多方倚重的老前辈——他令她无法安然回避。
“我现在什么案子都不想听,”格洛莉亚常会这么说,“你就放过我吧!”
“你是怎么搞的?”每当这时她的父亲就会用讥讽的口气说,“害怕受不了诱惑?”
“我已经放弃了,我再也没兴趣了。”
但是,那是在黑猫勒死吉尔伯特•;艾伯塔之前的事。
她曾经尝试过不去理会艾伯塔谋杀案——有一段时间内,她的确做到了。可是,那家伙那张小小的圆脸和那两只圆圆的小眼睛,就是能不厌其烦地从报纸的版面上对她挤眉弄眼。
最后,她还是决定要搞清楚这一切。这实在是一个很有趣、很有趣的案子。
格洛莉亚从没见过一张比这更平淡无奇的脸了——它看起来既不邪恶,也不和善,说不上狡猾,也谈不上愚蠢,甚至连“令人不解”也谈不上——它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球体,一个44岁的人的一张看似婴儿的脸,一件上帝出于懒散尚未完工的实验品。
是的,这是一起极有趣的谋杀案。
然后,第二起勒杀案发生了。
接着,第三起。
接下来……
这时屋子的门突然“砰”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爸?”
格洛莉亚跳了起来,不小心磕了一下小腿。她急忙一拐一拐地走到客厅去。
“嗯。”吉迪恩老先生已经脱掉了外套,解开了领带,现在正在脱鞋子,“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孩子。”他说着,一脸阴沉。
“今天很辛苦吧?”
她会这么问绝不是因为天气酷热的关系。这位老先生就像是生长在沙漠里的蝰蛇,一点儿也不会受气候影响。
“莉亚,有没有什么冰的东西可以喝?”
“呃,柳橙汁,有好几罐。”
老先生拖着脚步走进厨房。格洛莉亚听到冰箱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顺便提一下,恭喜我吧。”
“恭喜你什么?”
“恭喜我今天……”她父亲说着,手里拿着一个装满冰水、充满霜白雾气的玻璃杯,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在我所谓的——注意哦,是‘所谓的’职业生涯中,收到了一个最大的礼物。”
他把头一仰,喝了一口冰水。露出喉结的他,显得更苍老。
“被炒鱿鱼了?”
“比这更糟。”
“升官了。”
“这个……”老先生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是追缉黑猫的头号猎狗。”
“哦,黑猫。”
“你知道吧,就是那只黑猫。”
格洛莉亚不置可否,懒懒散散地将身子靠在客厅的柱子上。
“警长今天把我叫去,”老先生继续说,双手握住玻璃杯,“他跟我讲,这个安排他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了。他要成立一个追缉黑猫的特别小组,由我全权负责,也就是我刚才跟你讲的——头号猎狗。”
“变成狗了。”格洛莉亚笑着说。
“也许你认为很可笑,”她的父亲愤愤地说,“但是,对我来说,它简直就是一种冒犯,太过分了!”他把玻璃杯里剩余的液体一口饮尽,“莉亚,我跟你说,今天我他妈的差点儿就当着警长的面冲口说出:‘我,理查德•;吉迪恩,已经是一只老鸟了,接不起这种案子。我忠心耿耿地为华盛顿工作了一辈子了,我应该得到比这更好的!’”
“可是你还是接受了。”
“是的,我接下来了,”老先生说,“上帝保佑,我甚至还说‘谢谢,警长’。我有一种感觉,”他忧心忡忡地接着说,“他有些钩子还没布上线呢,莉亚,到那时候我会更不想干。我现在还是可以——”
“你是说辞职?”
“唉……我只是说说罢了。不过,老实说来,你对这案子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
“唉。”格洛莉亚走到客厅里一扇窗户前面,“可是打仗的是你啊,”她那副哀怨的样子像是对着全华盛顿抱怨,“我只不过是到处玩玩,就这样而已。好长一段时间我都相当走运,不过我发现最近我的骰子已经被动了手脚……”
“我懂你的意思,没错,这次的赌博可是玩真的。”
格洛莉亚回过头来看着他。
“莉亚,情况相当紧急啊。”
“哦,得了吧。”
“我是说真的,”老先生说,“这可真的是紧急情况”
“这几桩谋杀案的确是很诡异——几乎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这样的凶杀案破不了案的比例有多少呢?我真搞不懂你,爸。我最近向上面请了年假是有理由的,我之前接了案子,可是把它搞砸了,而且还间接害死了两个人!可你现在还在岗位上,这是上级交付给你的任务,如果你失败了,要承担这个责任的人是警长。而如果我们假设这几起勒杀案都没有侦破……”
“我亲爱的哲学家,”老先生打断她,两只手掌不断地转动着玻璃杯,“如果这几件勒杀案没有侦破,这地方很快就会出事。”
“出事?在首都?你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还没有真正开始,只是有些迹象而已。我们组里接到民众打来的电话的次数——不管是一般咨询的、求助的还是只求个心安的,已经有了显著的增加。而警察署那边接到的谎报案也多了——尤其是在晚上。所以晚上值班的也人开始神经兮兮起来了。这种全面性的紧张气氛有一点儿过了头,有一点儿……”老先生手拿着玻璃杯在空中比划着,“社会大众对这案子的兴趣有升高的趋势,感兴趣得有点儿过头了,这实在不太正常。”
“只不过是因为有一个狂热的漫画家……”
“只不过!谁会去管到底是什么引起这件事情的?可是它已经发生了,莉亚。为什么今年夏天剧院里唯一上座率高的戏剧是那部荒谬的谋杀闹剧《猫》?城里的每一个剧评家都说它是五年来气味最腥擅的诱鼠乳酪——而它正是此刻唯一在上演的戏。专栏作家最近写了一篇叫《猫难》的文章,说演员们则根本拒绝讲任何跟猫有关的笑话,据说他们根本不觉得那个题材有趣。宠物店则说,一个月来连一只小猫也没卖出去。黑猫的足迹开始出现在各个角落——很快,整个特区各处都会发现有野猫被掐死……”
“都是些小孩子的恶作剧罢了。”
“当然,我们甚至逮捕了几个现行犯。这些都是征兆,莉亚,但光是征兆就足以吓断我这身老骨头了。凭我敢承认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事情有多严重。”
“你今天吃东西了吗?”格洛莉亚皱着眉头。
“五件谋杀案使得全世界最伟大的地区颤栗不安!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要怎么解释?”
格洛莉亚沉默不语。
“说吧,”老先生挖苦地说,“不会砸掉你特别督察探员的招牌的。”
而格洛莉亚不过是在沉思罢了。
“也许是,”她说,“也许就是因为它那种诡异的气氛。在华府,一天内若发现50起小儿麻痹的病例,仍然能运行如常——可是,只要发生两起炭疽病什么的——除非意外——我敢打赌你将会面临大规模的歇斯底里症候群。这几件勒杀案有一些怪异之处,实在很难不引人们注意。如果连艾伯塔这样的人都会碰上,那么我可以说任何人都有机会。”
老先生直视着她:“你似乎知道的很多嘛。”
“只是从报章杂志上搜集到的资料罢了,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爸。”
“想多知道一点儿吗?高层机密哦。”
“这个……”格洛莉亚看着他,有些无奈,其实自己只要往匡提科(FBI总部)跑一趟就全知道了。
“坐下。”
“爸——”
“坐下!”
格洛莉亚坐了下来。毕竟,这个人是她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