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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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诗云:身在儒林心在外,始向金瓶觅清梅。
无端踏至红楼境,一梦百年心思费。
入夜,紫禁城内灯火阑珊,辉煌壮阔昼之不及。待月沉宫墙外,夜半南书房,伯颜早将奏章批阅半晌,经书看去半日,越发的思虑成倦。有道是长夜正是梦多时,正当伯颜昏沉欲睡之际,耳畔忽来叹息声萦萦相绕,唯可惜伯颜困乏无力,只得合眼以指相随,将这一声声楚楚哀叹画于案上,半晌似勾撩去万千道,眼前方现出一女子,模样生的是一双桃花潭水深情目,两弯月畔杨柳细丝眉;身挑轻妙,姿拟幽兰;面凝脂玉透绵思,唇腻霞膏沁薄忧。
细赏之下,伯颜几缕心神早如人去楼空。哪里知此女样貌虽好,却也正有打油诗一首:遇人不结金兰,与世怕争牵绊,可怜腹中情意酣,羞向世人抒坦;写书偏好怪诞,读章最喜奇谈,可叹心中忧思盼,偏与文章发难。
眼见这女子清妙如一面亭亭玉立的射魂镜,伯颜这几分魂魄不经颠三倒四的全让她连枷带锁的系了去。细致观瞧下,伯颜的心思一面徘徊留恋,一面游移难度,待将这美妙女子抱入怀中亲进,却又恐一时唐突轻薄惹此妙人嫌厌生弃。正当伯颜进而有惧退而不舍时,这花容月貌的女子却忽然泣的娇颜如凋凄风,香韵似迷惨雨。半晌戚戚而道:“公子往日与我恩宠有加,何故今日弃之不顾?”说话间,女子的泪珠越发滴淌的如绵绵细雨一般。
伯颜未防如此变故,满心情愫尚未寻得出处消磨,便又一惊而怔去半日,待回转心魂欲加辩白,偏偏未经梦回,一时间早已醒来。待从龙椅上惊起,伯颜不由得怨起好梦不留人,自己偏又早抽身。一时忙将那女子模样描进丹青,待墨凝香结于纸上时,伯颜神魂早载其中。一赏半日,仍有三魂荡在画中,便又逡巡几日,方从水墨中抽出神来。忽见枝春梅倚进书房窗台,伯颜倒生感慨,不经重重长叹道:“好好一树春梅,花开正艳时,尚须向屋内窥探春色,可见你远不及我画上人颜色。”说时,伯颜便要将梅摘下,却未防枝上一刺,正刺破手指,一滴血恰恰打在画中人额头上。伯颜得见,越发慌燥起来,忙将公公冯渊唤进屋来吩咐一通。
若道这帝王何事嘱托,百姓有诗正云:帝王一梦遇倾城,权倾宇内求相逢。深闺有琴锦瑟鸣,遥闻浮音绕金陵。玲珑飘渺惊春梦,一榜诏书约誓盟。凝眸一叹生颜色,三千笑靥脂粉薄。一朝赐入公府门,半载繁华过无痕。生此丽色君难弃,广寒清秋琐幽魂。一人承欢满门恩,半生浮华未黄昏。月容花颜春宵度,芙蓉帐暖朝复暮。春花秋月识美眷,朝堂殿上不识君。
此一番正是:此生情意始虚幻,幻海浮萍入梦渠。
疲惫攀缘空忙乱,书终墨尽谁人续。
且道冯渊自得皇命,直将京内翻腾个遍,真真替这帝王纳得画上人,其间细事,琐碎不提。只道未过几日,冯渊经此一差,这一肚算盘便越发敲打不下,待肚内乾坤一转,早奔泌阳宫来。
一进后院花园,见乔卿正排中秋乐舞,便退站一旁,双目紧瞧,一时早乐而忘蜀。唯见乔卿生的清盈眉,似对柳扶风;明艳目,如双花照水;赤朱唇,似金风洒玉露;淡薄面,如霜封月清明;一身风流,舞则似杨柳折腰;窈窕一身,静则如玉树新枝。
一时歌舞停罢,纱裙飘飘而落,冯渊忙低眉攒目上前拜道:“奴才给舞妃娘娘请安!”
乔卿香汗正淋一身,娇喘更绵满口,便只抬抬手。
冯渊一见,连忙起身陪笑道:“娘娘舞技越发出神,难怪万岁对娘娘倾爱有佳!”说话间,冯渊便一面递上茶送去汗巾。
乔卿望了望冯渊,只轻轻一笑,便拈过丝巾轻试汗珠,半晌又将茶泯去半口。待细细思磨冯渊一番话时,断不知她念起了什么,直将杯内残茶猛泼花下,回身冷笑道:“哀家昨日夜观天象,见一衰星正落,一吉星恰升,公公可算的出是何征兆?”
冯渊一听,心内早忖个来回,急忙回笑道:“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此一番奴才以为再所难免。”
乔卿一笑,越发言冷气哼道:“大胆的狗奴才,少给哀家绕弯子,你当哀家深居后宫,天下事就什么都不知,你这奴才几日前替爷办过什么差,哀家一清二楚,爷刚刚侧封了位新贵人,如今这新人尚未入宫,爷便无一天不出紫禁城的,时而连早朝也顾不得上了,哀家就不知,你这做奴才的生了几个脑袋,只管替万岁爷弄些祸国殃民的贱人来,我朝万岁爷乃是开国明君,只怕一朝毁在你这做奴才的手里。”
冯渊见此阵势,一面连忙跪倒在地,一面埋下头不紧不慢笑道:“奴才斗胆以为,娘娘着实多虑了,一娇半媚,尚难不下万岁爷,便是千娇百媚,万岁新奇几阵子,也就随风去了。”
乔卿细听之下,不由得详细忖开,心底越发气短,肚内周而转道:“这新贵人尚未进宫,哀家倒未曾见过,冯公公可知她?”
冯渊听而忙道:“这新贵人乃是翰林院已故翰林颜麟之女,名唤颜浮音,字号儒岚,其上有一兄长,名唤颜锦尘,于京内吏部为官,奴才倒曾有幸得见新贵人一眼,真真是。。。”冯渊话搁置此,不经抬眼瞥见乔卿醋溉漫身厉气凌云,心内越发中意,忙顺下眼去,接口笑道:“真真万年难生一个,奴才愚顿至极,却也难寻一言半语描述这新贵人容貌。”
乔卿听罢,心中难免五味,面上却只露一色,不经一哼而笑,道:“哀家不听旁的,想你也知道,哀家若败了,公公自好不到哪去。”
冯渊乍听,焉未抹脖上吊卡个正着,却也摆出笑脸道:“既然娘娘与我等做奴才的都急,何不急中生智的好。”冯渊一面说,一面暗观乔卿之色,不经心领神授,以手蘸水,向案上画下一字。
乔卿见字入心,忙顺手扶去,未生千思万量,便早点头应允。若道他二人做下何桩买卖,暂不详说,只诗中有云:往时双飞比翼,今昔落花流水。一朝孽根深种,他日恶果自随。
若论后事如何,还见下会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