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小试牛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688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第5章:小试牛刀
安学躺在小床上,手掌摊开,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掌心那抹暗红上。茜草的汁液已经干透,像一道小小的伤疤。屋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踩过湿软的泥土,在院墙边停顿片刻,然后远去。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染坊的轮廓,大缸里沸腾的染料,晾晒架上飘扬的红布。但那些鲜艳的画面很快被另一幅景象覆盖——深蓝色的衣摆,沾着泥点,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她翻了个身,把茜草塞进枕头底下。明天,必须加快动作。在王家人反应过来之前,把染料做出来,把布染好,把第一批货卖出去。时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天刚蒙蒙亮,安学就醒了。
院子里飘着薯类切片晒干后的淡淡甜香,混着清晨露水的湿润气息。她推开房门,晨风带着凉意钻进衣领。安大山已经在院子里劈柴,斧头砍在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陈氏在灶房生火,炊烟从茅草屋顶的缝隙里袅袅升起。
“爹,娘。”安学走到院子角落,指着那堆昨天挖回来的茜草,“今天我想试试这个。”
安大山放下斧头,走过来蹲下。他拿起一株茜草,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暗红色的茎秆:“这东西真能染布?”
“能。”安学点头,“而且能染出很漂亮的红色。”
陈氏从灶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烧火棍:“红色?那可是稀罕颜色。镇上布庄的红布,一尺要卖三十文呢。”
安学眼睛亮了亮。系统面板在脑海里展开:
【任务:自给自足】
【要求:建立稳定收入来源,月入不低于五百文】
【进度:0/500文】
【剩余时间:二十七天】
“娘,您帮我烧一锅水。”安学开始动手,“爹,您去借个大点的陶缸,要能装下十斤水的那种。”
安大山犹豫了一下,但看着女儿认真的表情,还是点点头出了门。陈氏往灶膛里添了把柴,铁锅里的水开始冒起细小的气泡。
安学把茜草搬到灶房门口,一根根清理掉泥土和枯叶。茜草的根须带着泥土的腥味,茎秆折断时渗出暗红的汁液,沾在手指上黏糊糊的。她按照系统提示的比例,将茜草切成小段,等水烧开后全部倒进锅里。
水很快变成了暗红色。
安学用木棍搅拌,茜草在沸水里翻滚,释放出更浓郁的颜色。灶房里弥漫开一股奇特的气味——不是花香,也不是草药香,而是一种带着泥土和植物根茎特有的、略带苦涩的草木气息。水汽蒸腾,在屋顶凝结成细密的水珠,滴落时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颜色出来了。”陈氏凑过来看,眼睛睁大。
锅里的水已经从暗红变成了鲜艳的绛红色,像凝固的晚霞。安学用木勺舀起一点,对着光看。染料浓稠,色泽饱满,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可以了。”她让陈氏撤掉柴火,“等凉一点就能用。”
安大山扛着陶缸回来时,染料已经降温。安学把染液倒进缸里,绛红色的液体在陶缸**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她从屋里拿出几块陈氏织的粗布——那是家里仅有的几块白布,原本打算留着过年做新衣的。
“学儿,这布……”陈氏有些心疼。
“娘,染好了能卖更多钱。”安学把布浸进染缸。
粗布吸水很快,绛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安学用木棍按压,让布料完全浸透。染液微温,触感滑腻,带着茜草特有的气味。她按照系统提示的时间计算,一刻钟后捞出第一块布。
清水冲洗。
水流冲走多余的染料,露出布料的真容——不是想象中鲜艳的大红,而是一种沉稳的枣红色,色泽均匀,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熟透的山楂,又像深秋的枫叶。
“真好看。”安平安顺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安顺伸手想摸,被安平拉住。
安学把布晾在竹竿上。晨风吹过,湿润的布料微微摆动,滴落的水珠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她又浸入第二块、第三块布。染缸里的颜色逐渐变淡,从绛红变成浅红,最后变成淡淡的粉红色。
“浅色的也能用。”安学把最后一块粉红色的布晾起来,“可以做里衣,或者给小孩做衣裳。”
院子里挂起了五块染布。深红、枣红、砖红、橘红、粉红,在晨光下像一道小小的彩虹。风吹过时,布料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染料的草木气味混着布料湿润的气息,在院子里飘散。
安大山盯着那些布,喉结动了动:“这……真能卖钱?”
“能。”安学语气肯定,“而且能卖好价钱。”
她让安平安顺去村里喊人,就说安家染出了红布,有兴趣的可以来看看。两个孩子跑出院门,脚步声在土路上渐行渐远。
不到半个时辰,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最先来的是赵婶。她丈夫卧病在床,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昨天收了安家送的薯类,今天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她挤到最前面,眼睛盯着晾晒架上的染布,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这颜色……真鲜亮。”她喃喃道。
接着是李木匠一家、张猎户的妻子、还有七八个好奇的村民。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窃窃私语声像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有人伸手摸布料,有人凑近闻气味,有人低声议论这颜色能值多少钱。
“安家丫头,这布怎么染的?”李木匠问。
安学搬来一个小板凳站上去,让自己能被更多人看见。她拿起一株茜草,高高举起:“就是用这个染的。山上有,不难找。”
“茜草?”张猎户的妻子皱眉,“那不是野草吗?”
“是野草,但能染布。”安学把茜草传下去让大家看,“只要挖回来,煮水,就能染出红色。深的浅的都能染。”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接过茜草仔细端详,有人低声商量要不要也去挖点试试。安学看着这些面孔——有好奇,有怀疑,也有跃跃欲试。
“安家丫头。”赵婶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颤抖,“这手艺……你愿意教吗?”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向安学。在这个时代,手艺就是饭碗,就是传家宝。染布的技术,足够让一个家庭世代不愁吃穿。
安学从板凳上跳下来,走到赵婶面前。她仰起头,看着这个瘦削的妇人:“赵婶,我教您。”
人群哗然。
“真的?”
“不收钱?”
“安家丫头,你可想好了!”
安学转身面向所有人,声音清脆:“想学的,明天早上来我家。我教大家怎么找茜草,怎么煮染料,怎么染布。不收钱,只有一个条件——”
她停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染出来的布,咱们一起卖。卖的钱,按出力多少分。”
院子里炸开了锅。
有人激动地拍大腿,有人不敢相信地揉眼睛,有人已经开始盘算能分到多少钱。赵婶眼眶红了,她蹲下身,粗糙的手握住安学的小手:“丫头,你……你这是救了我们一家啊。”
安学摇摇头:“赵婶,是大家一起干活,一起挣钱。”
她心里清楚,单靠安家一家,产量有限,也容易成为靶子。但如果把技术公开,让更多村民参与进来,形成一个小型产业,就有了规模,也有了互相照应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王家要对付一家容易,要对付一个村子,就得掂量掂量。
人群渐渐散去,每个人都带着兴奋和期待。安学站在院子里,看着晾晒架上飘扬的染布,枣红色的布料在风中舒展,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学儿。”陈氏走过来,声音有些担忧,“手艺都教出去了,咱们……”
“娘,咱们赚的是组织和销售的钱。”安学解释,“大家挖茜草、染布,咱们负责收布、找买家、谈价钱。这样产量大,赚得更多。”
安大山挠挠头:“可买家上哪儿找?”
“集市。”安学看向村口方向,“明天是集日,咱们去摆摊。”
---
李家村的集市每月两次,逢五逢十。第二天一大早,村口的空地上就摆满了摊位。卖菜的、卖鸡蛋的、卖竹编的、卖粗布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鸡鸭叫声混成一片嘈杂的交响。空气里飘着蔬菜的清新、牲畜的腥臊、还有油炸果子的甜腻香气。
安家摊位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三根竹竿搭成的简易架子上,挂着十几种颜色的染布。深红、枣红、砖红、橘红、粉红,还有安学昨晚试验出的靛蓝色——那是用另一种野草染的,颜色像雨后的天空。布料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风吹过时轻轻摆动,像一道流动的彩虹。
“瞧一瞧看一看!安家染布,颜色鲜亮,价格公道!”
安平站在摊位前,扯着嗓子喊。他脸涨得通红,但声音很响亮。安顺在旁边帮忙递布,陈氏收钱,安大山维持秩序。安学坐在摊位后的小凳子上,眼睛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最先被吸引的是几个妇人。
“这颜色……真少见。”一个穿着细布衣裳的妇人停下脚步,手指抚摸一块枣红色的布料,“怎么卖的?”
“深色的一尺十五文,浅色的十二文。”陈氏报出安学教的价格。
妇人挑眉:“镇上布庄的红布要三十文呢。”
“咱们自己染的,成本低。”安学开口,声音稚嫩但清晰,“您摸摸这布料,厚实,颜色也牢。”
妇人仔细检查布料,又对着光看色泽,最后点点头:“要五尺枣红的,做件外衫。”
第一笔生意成交。七十五文铜钱叮当落进钱袋。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顾客。有给女儿买粉红布料做裙子的,有给丈夫买深蓝布料做裤子的,有买砖红色布料做被面的。摊位前渐渐围满了人,七嘴八舌的问价声、挑选声、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
安学注意到,人群外围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眼睛盯着摊位上的染布,眼神里透着审视和算计。他身边跟着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身材粗壮,眼神凶狠。
王家少爷,王明轩。
安学心里一紧。她记得这个人——去年王家强占赵家田地时,就是这个王明轩带的人,把赵老汉打得吐血。系统面板在脑海里弹出警告:
【检测到敌对势力:王家】
【威胁等级:中等】
【建议:保持警惕,避免正面冲突】
王明轩摇着扇子走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窃窃私语声低了下去。他走到摊位前,用扇子挑起一块深红色的布料,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
“茜草染的?”他问,声音懒洋洋的。
“是。”安学回答。
王明轩笑了,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三岁丫头,会染布?怕是用了什么妖术吧。”
人群骚动。有人后退,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看向安学的眼神里多了怀疑。
安学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她个子矮,得仰着头看王明轩,但眼神平静:“王少爷若是不信,可以看看我们怎么染的。茜草山上就有,煮水就能出颜色,不是什么妖术。”
“哦?”王明轩挑眉,“那你这手艺,哪儿学来的?”
“梦里学的。”安学面不改色,“神仙托梦,教了我染布的法子。”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反倒让王明轩噎了一下。在这个信鬼神的年代,托梦之说虽然荒诞,却也不好直接反驳。他收起扇子,敲了敲手心:“行,就算是你梦里学的。这些布,我全要了。”
他指了指摊位上所有的染布,大约有三十多尺。
陈氏眼睛一亮,但安学摇头:“王少爷,这些布已经有人订了。”
“我出双倍价钱。”王明轩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约莫二两重,在手里掂了掂,“这些布,加上染布的方子,我全要。”
银子在晨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周围响起吸气声——二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吃半年了。
安学看着那锭银子,又看看王明轩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欣赏,没有诚意,只有赤裸裸的贪婪和算计。他要的不是布,是技术。一旦技术到手,他会垄断染布生意,把安家和所有学技术的村民都踢出局。
“布可以卖给您。”安学缓缓开口,“方子不卖。”
王明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收起银子,声音冷了下来:“安家丫头,你可想清楚了。私藏妖术,可是要报官的。到时候县衙来人,把你当妖童抓起来,浸猪笼、点天灯,你这一家子……”
他没说完,但威胁的意思明明白白。
安大山握紧了拳头,陈氏脸色发白,安平安顺吓得往母亲身后躲。围观的村民也屏住了呼吸,集市突然安静得可怕。
安学深吸一口气。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感觉到手心冒出的冷汗,但声音依然平稳:“王少爷若想报官,尽管去报。县衙的大人来了,正好可以看看我们怎么用野草染布,怎么教村里人一起挣钱。到时候全村人都能作证,这不是妖术,是正经手艺。”
她转身面向围观的村民,提高声音:“各位叔伯婶娘,明天早上,想学染布的还来我家。我当着大家的面染,当着大家的面教。咱们李家村的人,一起挣钱,一起过好日子!”
“说得好!”赵婶第一个喊出来。
“安家丫头说得对!”李木匠跟着附和。
“一起挣钱!”
“一起过好日子!”
声音从零星几个变成一片,最后汇成嘈杂却有力的声浪。村民们看着王明轩,眼神里不再只有畏惧,多了些别的东西——团结,还有被长期压迫后终于燃起的一丝反抗的火苗。
王明轩脸色铁青。他盯着安学,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仆人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消失在集市尽头。
摊位前重新热闹起来。不仅买布的人更多,还有七八个村民当场表示明天要来学手艺。安学一一应下,心里却清楚——王明轩不会善罢甘休。
下午收摊时,钱袋已经沉甸甸的。陈氏数了三遍,总共四百六十五文。加上昨天染布的成本,净赚约三百文。
“半天就赚了三百文……”安大山声音发颤,“这……这抵得上我干三个月的活。”
安学却摇头:“爹,这还不够。咱们得把作坊建起来。”
她早就看中了村东头那间废弃的土坯房。那是多年前一个老木匠住的,木匠去世后房子就空着,虽然破旧,但面积够大,修一修就能用。安大山去找了村里管事的老人,用五十文钱租下了房子,租期一年。
接下来的三天,安家全家上阵,加上赵婶、李木匠、张猎户等七八个愿意合伙的村民,一起修房子、砌灶台、搭晾晒架。敲打声、锯木声、说笑声从早响到晚,废弃的土坯房渐渐变了模样。
安学负责指挥。她个子小,搬不动重物,但眼睛毒,脑子快。哪里该砌染缸台,哪里该留排水沟,哪里该开窗户通风,她都说得清清楚楚。村民们起初还觉得让一个三岁丫头指挥有些荒唐,但看她说的都在理,也就渐渐信服。
第四天,作坊正式开张。
门楣上挂了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是安平用烧黑的木炭写的字:“安氏染坊”。字歪歪扭扭,但意思明白。院子里砌了六个大灶台,每个灶台上都架着大铁锅。墙角摆着十几个陶缸,院子里拉起了七八道晾晒绳。
清晨,第一批茜草运到。
赵婶带着女儿挖的,足足五十斤。根须还带着泥土的湿润,茎秆在晨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安学指挥大家清洗、切段、下锅。六个灶台同时生火,柴火噼啪作响,铁锅里的水很快沸腾。
茜草在沸水里翻滚,释放出浓烈的颜色。六口大锅同时冒起蒸汽,染料的草木气味混着水汽,在作坊里弥漫开来。蒸汽模糊了人们的脸,但笑声清晰响亮。
“颜色出来了!”
“我这锅是深红的!”
“我这锅浅一点,正好染粉色的!”
安学穿梭在灶台间,检查每一锅染液的浓度和色泽。她个子矮,得踮着脚才能看到锅里,但眼神专注,像个小大人。陈氏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本子和炭笔,记录每一锅用了多少茜草、多少水、煮了多久。
第一批布浸入染缸。
十匹粗白布,是村民们凑钱买的。布料浸入绛红色的染液,迅速吸水变色。村民们围在染缸旁,眼睛盯着布料,呼吸都放轻了。一刻钟后,安学喊:“捞出来!”
布料捞出,清水冲洗。
水流冲走多余的染料,露出真容——十匹布,十种红色。从深沉的枣红到娇嫩的粉红,在晨光下像一片红色的海洋。晾晒绳上挂起染布时,风吹过,布料飘扬,红色波浪般起伏。
“成了!”李木匠激动地拍大腿。
“真成了!”赵婶抹了抹眼角。
作坊里爆发出欢呼声。笑声、掌声、还有孩子们兴奋的尖叫,混成一片热闹的声浪。安学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笑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暖流之下,警惕的弦依然绷紧。
她走到作坊角落,那里堆着准备晚上用的柴火。柴火堆得很整齐,但安学注意到,最底下的几根柴颜色不对——不是干柴的灰褐色,而是带着油光的深黑色。
她蹲下身,捡起一根闻了闻。
火油的味道。
很淡,但确实有。柴火被火油浸过,烧起来会特别快,特别旺。
安学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走到陈氏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陈氏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点点头。安学又找到安大山和几个可靠的村民,安排他们晚上轮流守夜。
“柴火有问题。”她只说这一句,不多解释。
村民们虽然疑惑,但看着安学严肃的表情,都点头应下。
夜幕降临。
作坊里点起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不大的空间。染缸整齐排列,晾晒绳上的布料已经收进屋里。安大山和李木匠守前半夜,赵婶的丈夫和张猎户守后半夜。四人坐在门口,低声聊着天。
安学躺在里屋的小床上,闭着眼睛,但耳朵竖着。她能听到守夜人的低语,能听到夜风吹过屋顶茅草的沙沙声,能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
子时前后,她听到了别的声音。
很轻的脚步声,踩在泥土上,刻意放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依然清晰。脚步声在作坊外停顿,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像在搬动什么东西。
安学睁开眼睛。
她轻轻下床,走到窗边,从缝隙往外看。月光很亮,院子里的一切清晰可见。一个黑影蹲在柴火堆旁,正往柴堆里塞什么东西。黑影动作很快,塞完东西后迅速退到墙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火折子擦亮,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
黑影举起火折子,准备扔向柴堆。
就在这时,安大山和李木匠从门后冲了出来。两人手里拿着木棍,直扑黑影。黑影吓了一跳,火折子脱手掉在地上。他转身想跑,但张猎户已经从另一侧堵了过来。
“抓住他!”安大山大喊。
黑影挣扎,但很快被三人按倒在地。油灯点亮,照亮了黑影的脸——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面生,不是本村人。他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抹了煤灰,但手腕上露出一截刺青。
安学走过去,蹲下身看那个刺青。
是一个图案:圆圈里套着方孔,像铜钱,但铜钱中心多了一个小小的“王”字。
王家标记。
黑影被捆了起来,嘴里塞了破布。村民们围过来,看着那个刺青,脸色都很难看。
“王家的人。”李木匠咬牙,“他们想烧了作坊。”
“幸好学儿发现了。”赵婶后怕地拍胸口。
安学没说话。她走到柴火堆旁,扒开最上面的干柴,露出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