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长孙无忌记在心里,派人暗中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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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长孙无忌记在心里,派人暗中查探
午后的长安,暑气未消,阳光从云缝里洒下来,落在朱雀大街的石板上,亮得有些刺眼。
晋昌坊深处,一座朱门大院静立在绿荫之后,门楣上“长孙府”三字,沉稳有力。
这里是赵国公、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的府邸。
书房内,却凉爽得很。
一扇侧窗半开,凉风穿堂而过,拂动案上的卷轴。长孙无忌披着一件素色外袍,坐在案后,手里捏着一卷刚送来的密报,眉头微锁。
密报上,寥寥数行字,却把太极殿早朝的情景,大致勾勒了出来。
——虞世南出列,呈上其孙所写《大唐边防隐患分析》。
——太宗当众称赞“犬子”敢言,甚至说出“比你还敢说”。
——太宗下旨,三日后召见虞世南之孙虞今朝,亲自考校。
“虞世南啊虞世南……”
长孙无忌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你这张嘴,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饶人。”
他放下密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案沿,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躬身而入,行礼:“大人。”
这人三十多岁,眉眼普通,气质内敛,丢进人群里几乎认不出来——正是长孙无忌的心腹幕僚之一,姓王,平日里专司“打听消息”。
“早朝的事,你都知道了?”
长孙无忌问。
“回大人,已大致了解。”
王幕僚道,“虞秘书监当众呈上其孙文章,太宗颇为赞赏,并下旨三日后召见。”
“嗯。”
长孙无忌点头,“你怎么看?”
王幕僚略一沉吟:“虞世南此举,看似突兀,实则有深意。”
“哦?”
长孙无忌来了点兴趣,“说说。”
“其一,”王幕僚道,“虞世南久在中枢,深知太宗近年对边防、军制之事忧心忡忡。此时呈上一篇”边防隐患分析”,正是投其所好。”
“其二,虞世南年事已高,朝中地位虽稳,却无实权。若能借太宗之手,将其孙推上前台,日后虞氏一门,仍可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其三——”
他顿了顿,“这少年的文章,据闻对安西、河西、吐蕃乃至朝中暗流,皆有涉及。若真如传言那般犀利,恐怕不止太宗会注意,朝中诸公,也会将其视作”变数”。”
“变数?”
长孙无忌笑了笑,“你觉得,他会站在哪一边?”
“这……”
王幕僚迟疑了一下,“暂时不好判断。”
“虞世南素来以”清流”自居,与关陇集团若即若离,与山东士族也无深交。”
“其孙若真有本事,很可能会走一条独立之路——不依附任何一方,只忠于太宗。”
长孙无忌目光微微一凝:“只忠于太宗?”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淡淡道。
王幕僚心中一凛,不敢接话。
长孙无忌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中一株高大的槐树,缓缓道:“太宗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
“他一生最重两样东西——”
“一是这江山,二是这兵权。”
“若有一个人,既懂军政,又”只忠于太宗”——”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那他,就是太宗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把刀,若指向外敌,自然是好事。”
“可若是有朝一日,太宗让他指向我们——”
“你觉得,他会犹豫吗?”
王幕僚低头:“属下不敢妄测圣意。”
“你当然不敢。”
长孙无忌道,“可朕……他,敢。”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王幕僚身上:“所以——”
“在这把刀出鞘之前,我们要先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王幕僚问。
“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长孙无忌道,“或者说——”
“他,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王幕僚心中一震:“大人的意思是……”
“派人去查。”
长孙无忌道,“查清楚这个虞今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查他的出身,查他的经历,查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查他和哪些人有来往。”
“尤其是——”
他顿了顿,“查他和狄仁杰,有没有什么牵扯。”
“狄仁杰?”
王幕僚一愣,“大人怀疑,他是狄大人那边的人?”
“不怀疑。”
长孙无忌道,“只是——”
“狄仁杰那小子,办案太认真,眼睛太毒,手也伸得太长。”
“若这虞今朝真和他搅在一起,将来在朝堂上,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王幕僚点头:“属下明白了。”
“另外——”
长孙无忌道,“查的时候,小心点。”
“虞世南不是傻子,狄仁杰也不是瞎子。”
“别让人看出,是我们在动这孩子的主意。”
“是。”
王幕僚躬身应诺。
“去吧。”
长孙无忌挥了挥手。
王幕僚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长孙无忌回到案前,拿起那卷密报,又看了一遍。
“虞今朝……”
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十六岁。
——体弱多病。
——却写出了连朝中老臣都不敢写的东西。
“有趣。”
他笑了笑,“真的很有趣。”
——
同一时间,长安城另一处。
城南,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有一家小茶肆。
茶肆不大,几张木桌,几条长凳,门口挂着一块有些破旧的布帘,上面写着“清风茶肆”四字。
午后的茶肆里,客人不多。
角落里,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正是长孙无忌的心腹王幕僚。
另一个,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黝黑,眼神灵动,腰间别着一把短刀——正是长安城小有名气的“消息贩子”,外号“小耗子”。
“王大哥,你这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
小耗子笑嘻嘻地给王幕僚倒茶,“最近风声紧,是不是不方便?”
“少废话。”
王幕僚淡淡道,“有件事,要你去查。”
“查谁?”
小耗子问。
“虞府的少爷。”
王幕僚道,“虞世南的孙子,虞今朝。”
“虞府?”
小耗子愣了一下,“那个病秧子?”
“说话注意点。”
王幕僚眉头一皱。
“是是是。”
小耗子连忙改口,“虞少爷。”
“这可是个冷门人物啊。”
他挠了挠头,“长安城里谁不知道,虞秘书监的孙子从小体弱多病,常年闭门不出,连宴席都很少参加。”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查的?”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王幕僚道,“我要你查的是——”
“他的出身,他的经历,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他和哪些人有来往。”
“尤其是——”
他压低声音,“他和狄仁杰,有没有什么牵扯。”
“狄仁杰?”
小耗子眼睛一亮,“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怎么?”
王幕僚看着他,“不敢?”
“敢倒是敢。”
小耗子嘿嘿一笑,“不过这价钱嘛……”
“放心。”
王幕僚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这是定金。”
“事情办成了,另有重谢。”
小耗子眼睛更亮了,一把抓起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够爽快!”
“王大哥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你个准信。”
“三天?”
王幕僚皱眉,“太长了。”
“两天。”
小耗子想了想,“最多两天。”
“好。”
王幕僚道,“两天之后,老地方见。”
“没问题!”
小耗子拍着胸脯道。
王幕僚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转身走出茶肆。
小耗子看着他的背影,收起笑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虞今朝……”
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病秧子?”
“我看,未必。”
——
当天夜里,长安城的夜色比往日更浓了几分。
一更刚过,街上的行人已经稀少,只有几处酒肆、赌坊还亮着灯。
城南,虞府。
虞府的院墙不算高,却很结实。门口两盏灯笼高高挂起,照得门前一片明亮。门房里,两个护卫正坐在板凳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今儿个晚上,可真安静。”
一个护卫道。
“安静点不好吗?”
另一个护卫道,“前阵子闹刺客,这几天好不容易消停了。”
“也是。”
那护卫道,“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少爷接手护卫队之后,咱们府里的安全,确实比以前强多了。”
“那是。”
另一个护卫道,“你没看少爷那几套规矩,看着简单,真要照做起来,可不容易。”
“还有那些训练——”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以前我连跑两圈都喘,现在跑五圈都不带歇的。”
“嘿嘿,你是不知道,前几天有个小贼想翻墙进来,被咱们巡逻的兄弟逮个正着,一顿好打,打得他连他妈都不认识。”
“活该!”
两个护卫聊得正欢,完全没注意到,院墙东南角的阴影里,有一道人影正贴着墙根缓缓移动。
那人一身黑衣,动作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抬头看了看墙头,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似乎在寻找最佳的翻墙位置。
——正是长孙无忌派来的暗哨之一。
他的任务很简单——
夜探虞府,看看这位“体弱多病”的虞少爷,到底在干什么。
——
虞府内院。
后院的演武场上,几个护卫正在练夜战。
火把将演武场照得通亮,刀光剑影在火光中闪烁。
虞今朝站在廊下,披着一件薄衣,脸色有些苍白,却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们练刀。
“出刀要快,收刀要稳!”
他淡淡道,“你们是护卫,不是舞姬,别把刀舞得跟花一样。”
“是!”
几个护卫齐声应诺,动作明显比刚才利索了几分。
“还有——”
虞今朝道,“夜间作战,最重要的是听声辨位。”
“把眼睛闭上,听我的脚步。”
他缓缓移动脚步,声音不高:“现在,我在你们的左前方三步处。”
“再往左一步。”
“再往后两步。”
几个护卫闭着眼,根据声音调整站位,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却已经有了几分模样。
“不错。”
虞今朝道,“再练半个时辰,就去休息。”
“是!”
——
与此同时,虞府墙外。
黑衣暗哨已经选好了位置。
那是院墙东南角的一处阴影,旁边有一棵老槐树,树枝正好伸到墙头。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一点,身形如狸猫般窜起,一把抓住树枝,借力一荡,整个人悄无声息地翻上墙头。
他蹲在墙头,警惕地观察了一下院内的情况。
院内一片安静,只有远处演武场的火光隐约可见。
“看来这虞少爷,真的是在练护卫。”
他心里暗暗嘀咕,“不过——”
“这也太正常了吧?”
他本以为会看到什么机密信件、暗室密谈,结果只有几个护卫在练刀。
“再往里看看。”
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绳,绳头上系着一个小钩子。
他轻轻一甩,钩子勾住了墙头内侧的一块砖。
他顺着绳子滑了下去,落在院内的阴影里。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
虞府内院。
暗哨贴着墙根,缓缓向里移动。
他的目标很明确——
找到虞今朝的住处,看看他的书房里,都有些什么。
“应该是那边。”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一间屋子还亮着灯,窗纸上隐约映出一个人影。
“走。”
他猫着腰,朝那间屋子摸去。
——
书房内。
虞今朝正坐在案前,看着一卷边军塘报。
桌上还放着几卷文书,有关于安西的,有关于河西的,还有一卷是关于吐蕃的。
“少爷,”春桃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该吃药了。”
“放着吧。”
虞今朝头也不抬,“等我看完这卷。”
“可是——”
春桃有些担心,“你已经看了一晚上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吃不消也得看。”
虞今朝道,“三日后入宫,太宗要考校的,可不止是纸上谈兵。”
“我得把这些边军塘报,再看一遍。”
春桃叹了口气,只好把药放在一旁:“那你记得喝。”
“嗯。”
——
书房外的走廊上。
黑衣暗哨已经摸了过来。
他贴着柱子,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边军塘报……太宗考校……”
他心里一动——
看来这虞少爷,确实在为三日后的召见做准备。
“再靠近一点。”
他咬了咬牙,正准备往前挪一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谁?!”
——
暗哨心中一惊,猛地转身。
只见身后不远处,两个护卫正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
“不好!”
他心里暗骂一声,身形一矮,准备往旁边的阴影里钻。
“站住!”
其中一个护卫大喝一声,“再动我就射箭了!”
暗哨一愣——
射箭?
他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屋檐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弓箭手,弓弦紧绷,箭头直指他的位置。
“这……”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
——
“抓活的!”
一个护卫道。
“是!”
两个护卫举着刀,朝暗哨冲了过来。
暗哨咬了咬牙,抽出短刀,准备拼死一搏。
可他刚一拔刀,就感觉脚下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地上竟然有一根细细的绳子。
“上!”
两个护卫趁机扑了上去,一左一右,将他死死按住。
“哎哟!”
暗哨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不脱。
“还挺有劲。”
一个护卫道,“不过——”
“在咱们府里,你还想跑?”
“带走!”
——
书房内。
虞今朝听到外面的动静,放下塘报,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春桃也吓了一跳:“好像是有人闯进来了。”
“走,去看看。”
虞今朝站起身,披上外衣,走出书房。
廊下,几个护卫正押着一个黑衣男子走过来。
那男子被反剪双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显然是在刚才的搏斗中挨了几拳。
“少爷。”
一个护卫拱手道,“抓到一个夜闯府中的刺客。”
“刺客?”
虞今朝看了一眼那黑衣男子,目光微沉。
黑衣男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搜。”
虞今朝淡淡道。
“是。”
一个护卫上前,在黑衣男子身上搜了一遍,掏出一块腰牌。
腰牌上,刻着一个“赵”字。
“赵?”
虞今朝目光微微一凝。
——赵国公,长孙无忌。
“看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长孙大人,也对我很感兴趣。”
“少爷,怎么处置?”
护卫问。
“先关起来。”
虞今朝道,“别打死了,留口气。”
“是。”
护卫押着黑衣男子下去了。
春桃有些担心:“少爷,这会不会惹麻烦?”
“麻烦?”
虞今朝笑了笑,“麻烦早就来了。”
“只是——”
他顿了顿,“我们现在,还不能和长孙无忌撕破脸。”
“先关着吧。”
“等三日后,从宫里回来,再做打算。”
春桃点了点头:“好吧。”
——
虞府外,另一处阴影里。
另一个黑衣暗哨看着同伴被押进去,心里暗暗叫苦。
“这虞府的护卫,怎么这么厉害?”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官府邸,护卫也就是摆摆样子。
没想到,刚一进去,就被人发现了。
“撤。”
他咬了咬牙,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
次日清晨,长孙府。
长孙无忌刚起床,就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大人。”
王幕僚脸色有些难看,“昨晚派去虞府的人,失手了。”
“失手?”
长孙无忌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那人夜探虞府,刚翻进院墙,就被护卫发现了。”
王幕僚道,“现在人已经被虞府的人抓了。”
“被抓了?”
长孙无忌有些意外,“虞府的护卫,有这么厉害?”
“据另一人回报,”王幕僚道,“虞府的护卫,似乎早有准备。”
“院内布有绊马索、暗哨,还有弓箭手埋伏。”
“那人刚一落地,就被人发现,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长孙无忌沉默了片刻:“看来——”
“这虞今朝,比我们想象的要谨慎得多。”
“一个”体弱多病”的少爷,竟然能把护卫队练到这种程度。”
“这说明什么?”
王幕僚道,“说明他一直在暗中准备。”
“准备什么?”
长孙无忌问。
“准备——”
王幕僚迟疑了一下,“准备有朝一日,走出虞府。”
长孙无忌笑了笑:“有意思。”
“真的很有意思。”
“传令下去。”
他道,“暂时不要再派人去虞府。”
“免得打草惊蛇。”
“是。”
王幕僚应诺。
“另外——”
长孙无忌道,“让小耗子加快速度。”
“我要在三日内,知道这个虞今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
——
长安城的阳光,再次升起。
虞府内,那个被抓的黑衣暗哨,正被关在一间偏房里。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虞少爷,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