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男人的怪笑在破仓房里回荡。
    林晚晚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快步走到那三个孩子身边蹲下。最小的那个男孩约莫五岁，脸上泪痕混着灰土，看到有人来，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林晚晚声音放得极柔，伸手轻轻解开孩子嘴里的布条。那布条上竟也沾着麦芽糖的甜腻味。
    顺子已经上前帮忙解绳子。两个军汉将疤脸男人捆结实了，其中那个叫老郑的蹲下来，捏起地上那块深蓝色缠枝莲纹布料，眉头紧锁：“这料子……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是刘侍郎府上二小姐的衣料。”林晚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上月皇后寿宴，刘二小姐穿的就是这个纹样。”
    老郑脸色变了变。兵司马的人最懂京城这些贵人们的门道，一块布料牵扯出侍郎府，这案子顿时烫手起来。
    【弹幕疯了：】
    【卧槽真是官家小姐？】
    【拐孩子怎么和小姐扯上了？】
    【细思极恐……】
    【主播快看看那炉子里烧的什么！】
    林晚晚已经走到破炉子旁。炉膛里还有些没烧尽的纸片，边缘焦黑蜷曲。她用树枝小心拨了拨，挑出一片稍大的——上面隐约能看见“漕”“三”“银”几个残字。
    漕银？
    她心头猛地一跳。周福的暗账，赵三之死，现在又出现“漕银”字样的烧毁文书……这些线头开始往一处拧了。
    “林娘子，这人怎么处置？”另一个军汉用刀柄戳了戳疤脸男人。
    疤脸男人歪着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晚晚，忽然嘿嘿笑了两声：“你查不出来的……那些孩子，早就送走了。”
    “送哪儿去了？”林晚晚转身看他。
    “你说呢？”疤脸咧开嘴，露出黄黑交错的牙齿，“有钱人家买童子，做药引子、做娈童、做……”
    “闭嘴！”老郑一脚踹在他肩头。
    林晚晚却走近两步，蹲下来与疤脸平视：“你认识刘二小姐？”
    疤脸眼神闪了闪，不说话了。
    “你这麦芽糖做得挺特别。”林晚晚忽然转了话题，从地上捡起一小块掉落的糖渣，在指尖捻了捻，“加了曼陀罗花粉吧？孩子吃了就听话。”
    疤脸瞳孔骤然一缩。
    【弹幕：】
    【主播怎么知道的？！】
    【卧槽专业！】
    【曼陀罗有毒啊！】
    林晚晚当然知道——前世做美食博主时，她专门做过一期《古代**与食材》的专题，曼陀罗花粉味甜，混在麦芽糖里极难察觉。方才她用观察术细看糖渣时，系统标注了【含曼陀罗碱成分】。
    “你背后的人是谁？”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疤脸能听见，“说了，我能保你一条命。不说……”她瞥了眼老郑腰间的佩刀，“这些军爷可没什么耐心。”
    疤脸喉结滚动，额头渗出冷汗。他显然没料到这开食肆的小娘子如此难缠。
    “我……我只是拿钱办事。”他终于哑声道，“有人给银子，让我在西城绑孩子，专挑家里有在漕运上做事的……绑来关两天，等风头过了，自有人来接。”
    “接去哪儿？”
    “不知道……真不知道！每次都是夜里，来辆黑篷马车，人蒙着脸，验了货就给钱。”
    “验货？”
    “就……看孩子手脚齐全不，机灵不。”疤脸眼神躲闪。
    林晚晚心往下沉。这不是普通拐卖，这是有目的的“采购”。她站起身，对老郑道：“郑大哥，麻烦先把这人押回去，仔细审。这几个孩子送医馆看看，通知他们家人来认领。”
    “那这料子……”老郑举着蓝布。
    “我先收着。”林晚晚接过布料，仔细叠好放入怀中，“此事怕是不简单，我需禀报王爷。”
    老郑会意，不再多问。
    回到“晚来风”时已是傍晚。
    铺子里还聚着几个丢孩子的妇人，见林晚晚回来，立刻围上来。林晚晚只说找到了三个，已送医馆，其余还在查。妇人们又哭又谢，她安抚了好一阵才散去。
    翠儿端来热茶，林晚晚一口灌下去，才觉得紧绷的神经稍缓了些。她掏出怀中布料，在灯下细看。
    缠枝莲纹绣得极精致，用的是苏绣双面针法，莲瓣处还掺了银丝线，光照下隐隐泛光。这绝不是普通绣娘的手艺，至少是侍郎府养着的头等绣工所做。
    但刘二小姐的衣料，怎么会出现在拐子的仓房里？
    正思索间，系统光幕忽然弹出：【检测到关键物证，触发支线任务——”辣宴鉴真”。任务要求：三日内，以特殊宴席测试三名嫌疑人，找出与布料关联者。奖励：能量+150，解锁【味觉分析】技能。】
    特殊宴席？测试嫌疑人？
    林晚晚眼睛一亮。是了，既然明查不好下手，不如设局暗试。她心中迅速有了盘算。
    次日一早，“晚来风”贴出新告示：为庆贺寻回部分孩童，东家特设“谢恩宴”，邀请街坊中出力寻找线索者，以及几位常客，免费品尝新菜“烈火鉴真锅”。
    告示一出，西城议论纷纷。这名字起得古怪，但免费吃席总是好事。不到半日，名单便定了下来——共有十二人，包括提供过线索的码头账房、捡破烂的婆子、鱼市的两个摊贩，还有几位常来吃饭的街坊。
    林晚晚特意让顺子去请了刘侍郎府上的采买管事——这位王管事是“晚来风”的老主顾，隔三差五来买些新奇点心回去给府里小姐少爷尝鲜。
    “就说我新研制的锅子，请王管事品鉴，若合口味，往后府上宴席的火锅供应，便优先考虑咱们铺子。”林晚晚嘱咐顺子。
    这是顺理成章的理由，不会惹疑。
    宴席定在第三日晌午。林晚晚提前一天开始准备。
    这“烈火鉴真锅”实则是改良版的九宫格麻辣火锅，但她做了手脚——九个格子的辣度不同，从微辣到特辣递增，且每个格子的底料里，她都加了极细微的不同药材粉末。有的提鲜，有的增香，还有一种……是她用系统兑换的“诚实药剂”稀释后混入的。
    这药剂来自系统商城新解锁的【初级药理】分类，说明上写：“微量使用可使人放松警惕，于无意识间吐露真言”，副作用是“可能引起轻微心悸、出汗”。
    她将药剂加在最辣的那一格底料里。能吃下那种辣度的人本就少，若有人吃了又出现异常反应……
    第三日晌午，“晚来风”二楼雅座摆了张大圆桌，十二位客人陆续到齐。
    王管事是最后一个到的，穿着藏青绸衫，手里还提着个锦盒，笑呵呵道：“林娘子客气了，我们府上二小姐听说你这儿出了新锅子，特意让我带盒上好的龙井来，说是配辣锅能解腻。”
    林晚晚笑着接过，目光扫过锦盒——盒角绣着小小的缠枝莲纹。
    她心头微动，面上不显，只引王管事入座。座位是她精心安排的：王管事坐在最靠近特辣格的位置，左手边是码头账房，右手边是鱼市李摊贩。
    锅子很快端上来。九宫铜锅烧得通红，九个格子里汤色由浅金渐变成深红，热气蒸腾，辛香扑鼻。林晚晚亲自介绍：“这锅子从清淡到火辣，各位可按口味自取。最当中这格……”她指了指中央那格翻滚着暗红色油泡的汤底，“是用三十种辣椒、十种香料，加了秘制药材熬的，名曰”烈火真心”，能吃下这格的，今日酒水全免。”
    众人都笑起来，气氛热闹。
    宴至中途，酒过三巡。果然有人开始尝试那格“烈火真心”。码头账房第一个伸筷子，涮了片羊肉，吃下去顿时脸涨得通红，猛灌凉茶。
    王管事看着有趣，也夹了片毛肚涮了涮，放入口中——咀嚼两下，脸色骤然变了变。
    林晚晚一直用观察术盯着他。系统显示：【心跳加速至112次/分，血压升高，手心出汗——符合药剂反应。】
    “王管事觉得如何？”她笑着问。
    “够劲……够劲！”王管事勉强笑道，额角已渗出细汗。他放下筷子，端起茶杯的手有些微颤。
    又过了一会儿，药效开始显现。王管事话渐渐多了起来，从火锅说到府里趣事，又从府里说到二小姐。
    “我们二小姐啊……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闷在房里。”他大着舌头道，“前些天还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裙子给剪了，夫人问起来，只说是不小心勾破了……可惜了，那料子还是宫里赏的呢……”
    林晚晚心头一跳：“什么料子这么珍贵？”
    “就……就蓝色缠枝莲纹的苏绣……”王管事眼神开始涣散，“二小姐哭了好几天……后来就病了……老爷请大夫看，说是惊悸之症……”
    惊悸？
    林晚晚正要再问，楼梯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顺子跑上来，脸色发白，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娘子，不好了……刚有人传话，说西城河边又发现一个孩子……没、没气儿了……”
    桌上霎时一静。
    王管事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忽然站起来，踉跄着就要往外走。
    “王管事？”林晚晚起身拦住他。
    “我、我府里还有事……”王管事眼神慌乱，不敢看她。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马蹄声和甲胄碰撞的声响。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所有人，原地勿动。”
    林晚晚转头看去——萧景珩一身玄色劲装，腰佩长剑，正踏进店门。他身后跟着六名亲卫，将店铺前后门都守住了。
    他抬眼看向二楼，目光与林晚晚对上，微微颔首。
    然后他走上楼来，视线扫过桌边众人，最后落在王管事身上。
    “刘侍郎府管事，王贵？”萧景珩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随本王走一趟吧。你家二小姐方才在府中，已全招了。”
    王管事腿一软，瘫倒在地。
    审讯是在兵马司衙门暗室进行的。
    林晚晚作为线索提供者，被允准在隔壁旁听——透过一道竹帘，能看见暗室内的情形。
    王管事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萧景珩没坐，只负手站在他面前，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刘二小姐已经说了。”萧景珩淡淡道，“半月前，她在城外寺里上香时，被一伙人挟持，以她名节相逼，让她从府中偷取漕运司去年核查的账目副本。她胆小，照做了。但那些人食言，又逼她以自家绣线为信物，参与拐卖孩童之事——那些孩子，是被送去南边……做”药人”的。”
    药人！
    林晚晚捂住嘴。古代有些邪术方士，相信用童男童女炼药可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
    “二小姐不愿再造孽，剪了那件裙子想断联系，却被人威胁若敢声张，便将她被挟持失节之事传遍京城。”萧景珩的声音冷了下来，“但她不知道，那伙人真正要的，是借拐卖案遮掩他们转移漕银的勾当——每丢一个孩子，漕运上就有一批人不得不分心寻找，账目核查便拖一日。拖得久了，证据就没了。”
    王管事伏地痛哭：“王爷明鉴……小的、小的只是听二小姐吩咐，帮她处理那件剪坏的裙子……真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些……”
    “那裙子碎片，你丢去哪儿了？”
    “就……就混在家里的破烂衣物里，让收破烂的婆子拿走了……小的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拐子窝里啊！”
    收破烂的婆子——今日宴席上那个捡破烂的孙婆子！
    林晚晚猛地想起，孙婆子今日坐在桌尾，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眼神总往王管事身上瞟。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守在门外的亲卫拦住：“林姑娘，王爷吩咐，请您在此稍候。”
    暗室内，萧景珩已经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指使二小姐的人，是谁？”
    王管事颤抖着吐出三个字：“白……白三爷。”
    白家！
    林晚晚靠在墙上，闭了闭眼。所有线头终于接上了——白家掌控惠通钱庄，做假账套取漕银，被赵三发现后灭口；现在为了拖延账目清查，又制造连环拐卖案扰乱视听；甚至可能……那些被拐的孩子，最终也是被白家送去做“药人”，讨好某些权贵。
    好一条毒计。
    竹帘掀起，萧景珩走出来。他看了林晚晚一眼：“都听见了？”
    林晚晚点头，喉咙发干：“那些孩子……”
    “已派人去查南下的可疑船只。”萧景珩道，“但白家树大根深，没有铁证，动不了。”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她——正是那块深蓝色缠枝莲纹布料。
    “这料子，你收好。”萧景珩的声音低下来，“刘侍郎今夜会”病重”，二小姐将”送往庄子上养病”。此事明面上到此为止。但暗地里……”他看向她，“你继续查你的。白家既然盯上你了，就不会轻易罢手。”
    林晚晚接过布料，指尖触到那精细的绣纹。
    “王爷怎知白家盯上我了？”
    萧景珩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她鬓边一缕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做得极自然，指尖的温度一触即逝。
    “因为你在查周福的案子。”他收回手，转身朝外走去，“小心些。下次出门，记得让暗卫跟着。”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顿。
    “还有，那”烈火真心锅”……”萧景珩侧过脸，烛光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金边，“下次若再做，给本王留一份。”
    帘子落下，脚步声渐远。
    林晚晚站在原地，良久，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布料，又抬头看向萧景珩离去的方向。
    【弹幕此时才疯狂涌出：】
    【刚才王爷在我不敢发弹幕！】
    【他是不是对主播有意思？！】
    【重点是白家啊各位！】
    【药人……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主播接下来怎么办？】
    系统光幕弹出：【支线任务”辣宴鉴真”完成。奖励发放。历史修正进度+2%，当前总进度7%。新线索解锁：白三爷三日后将在城郊”揽月山庄”设私宴，宴请户部侍郎与漕运司副使。】
    私宴？
    林晚晚攥紧了手中布料。
    看来她得想办法，去会一会这位白三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