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冷院开播,弹幕指路 第八章:夜探杂铺,三方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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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心送出去的第三天,周掌柜托翠儿带回一包东西。
不是钱,也不是料,是几本旧书。书页泛黄,边角卷起,墨迹也淡了,瞧着有些年头。翠儿把书递给林晚晚时,眼神里带着困惑:“周掌柜说,这是铺子里收旧货收来的,放着也是生虫。他知道姑娘识文断字,让姑娘瞧着解闷。”
林晚晚接过,指尖拂过粗糙的封面。《食疗本草》、《饮膳正要》、《山家清供》。都是讲吃食和养生的古书,不算稀罕,但对她来说,比金银还实在。
“他还说什么了?”她问。
“他……”翠儿想了想,“他谢了姑娘的点心,说他娘子尝了,很喜欢。还问了姑娘说的安神粥方子。别的……就没多说了。”
林晚晚点点头,把书放在窗边小几上。窗外,阴沉了几日的天终于放晴,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书页上,浮尘在光柱里缓缓游动。
她心里那点猜测,又明晰了几分。周掌柜这礼,回得巧妙。既全了人情,又不显得刻意,还恰好投她所好。
更重要的是,他给了她一个理由——一个去他铺子“还礼”或者“借书”的理由。
她翻开那本《山家清供》,随意看着。书里记载的多是山野家常菜蔬,文字浅白,配着些简单木刻插图。翻到某一页,插图是几株并生的蕨菜,旁边一行小注:“薇,山野常见,春采嫩苗,焯拌或作羹,味清而甘。”
她目光落在“薇”字上,心里微微一动。
这天晚上,她耗费了十点能量,从系统兑换了一小包品质尚可的干蕨菜。又翻出之前翠儿买的红枣和那点珍贵的红糖,仔细包好。
第二天一早,她对翠儿说:“今天我去趟周掌柜铺子。”
翠儿吓了一跳:“姑娘,您怎么能出去?王妃那边……”
“就说我去还书,顺便送点东西。”林晚晚语气平静,“你跟我一起。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去外头药铺问问治心口疼的方子——这也是实情。”
她换了身最体面的藕荷色旧衫,头发梳得整齐,用木簪绾住。脸上没什么脂粉,但洗得干净。镜子里的人,依然苍白瘦弱,但眼神清亮,没了最初的惶恐。
【弹幕:主播要主动出击了!】
【周掌柜是关键NPC啊!】
【小心点,别暴露了。】
【萧景珩和谢云舟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林晚晚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走吧。是福是祸,总得去看看。
从王府后角门出去,穿过两条窄巷,便是西城街市。时辰尚早,街上行人不多,挑担卖菜的小贩吆喝着,早点摊子冒着热气,空气里混着油烟和市井的气味。
林晚晚很久没出来了。上一次,还是刚穿来不久,浑浑噩噩。此刻走在阳光下,看着鲜活的人间烟火,竟有些不真实感。
翠儿熟门熟路,引着她拐进一条稍僻静的巷子,尽头一间铺面,挂着“周记杂货”的旧匾额。铺子不大,货架上摆着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还有些日用杂物,收拾得倒还齐整。
柜台后坐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微胖,面相敦厚,正低头拨着算盘。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翠儿身后的林晚晚,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算盘,堆起笑容迎出来:“林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快,快里边请。”
正是周掌柜。
林晚晚福了福身:“冒昧打扰。前日掌柜赠书,妾身特来道谢。又听闻尊夫人玉体欠安,恰好家中有些晒干的野蕨和红枣,最是养心安神,便一并带来,掌柜莫要嫌弃。”
她话说得客气,礼数周全。周掌柜连声道“不敢”,将她和翠儿让进柜台后的小隔间。隔间狭小,只容一桌两椅,桌上摆着茶具,墙上挂着幅泛黄的“和气生财”。
周掌柜亲自沏了茶,是寻常的粗茶梗,但泡得浓,味道苦。他搓着手,有些局促:“铺子简陋,委屈姑娘了。”
“掌柜客气。”林晚晚坐下,将带来的蕨菜和红枣放在桌上,“这蕨菜是春日采了晒干的,泡发后焯水凉拌,或与红枣同煮甜汤,都极好。家母从前心口不适时,便常吃这个。”
她说得自然,像真是想起家中旧事。
周掌柜看着那包蕨菜,眼神微微闪烁,叹了口气:“多谢姑娘挂心。内子这病,是早些年落下的心病,郁结于胸,药石难医。平日里饮食也挑剔,难得有她肯下咽的。”他顿了顿,看向林晚晚,“倒是前日姑娘送的点心,她竟用了小半块,还说了句”细腻”,实在是难得。”
“点心不过是寻常之物,夫人喜欢就好。”林晚晚端起粗瓷茶碗,抿了一口,苦得舌尖发麻。她状似随意地问:“听翠儿说,夫人这病有些年头了?可寻过名医?”
周掌柜笑容淡了些,摇摇头:“看过不少大夫,都说要静养,宽心。可这心结……哪是那么容易宽的。”他话里有话,却不肯深说,转而道,“姑娘送的书,可还看得入眼?”
“正要求教掌柜。”林晚晚顺势接话,“那本《山家清供》里,提到一味”薇”,便是这蕨菜。书中说其”味清而甘”,倒让妾身想起幼时随家母去外祖家,春日山野间,遍地都是。家母总说,这薇菜虽贱,却最知时节,春雨一过便冒头,带着股子挣命的劲儿。”
她声音轻轻的,像在回忆。周掌柜听着,拨弄算盘的手指停了下来。
隔间里一时安静,只听得见外间偶尔传来的市井声响。
半晌,周掌柜才缓缓开口,声音低了些:“令堂……是个通透人。”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林晚晚脸上,带着些复杂的审视,“姑娘如今处境,倒真像这春雨后的薇菜。”
话点到为止。
林晚晚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些许凄然:“掌柜说笑了。妾身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周掌柜看着她,没再说话,只拿起茶壶,为她续了水。热水冲入碗中,茶叶打着旋儿沉下去。
从杂货铺出来,日头已经升高。街市上热闹起来,人来人往。
林晚晚没急着回去,让翠儿带着,在附近转了转。药铺、布庄、米店,她一一记在心上。最后在一家卖文房的小摊前停下,挑了最便宜的毛笔和一小块墨,又买了几张粗糙的纸。
“姑娘要写字?”翠儿问。
“练练。”林晚晚把东西收好,“总不能一直当睁眼瞎。”
回去的路上,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周掌柜的话。
“内子这病,是早些年落下的心病,郁结于胸。”
“这心结……哪是那么容易宽的。”
“姑娘如今处境,倒真像这春雨后的薇菜。”
还有他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几乎可以确定,周掌柜的妻子,八成就是赵三的妹妹。那“心病”,恐怕就是兄长暴亡、隐姓埋名、守着秘密日夜煎熬落下的。
而周掌柜……他似乎看出了什么,至少,他感觉到了她的“不同”,以及她可能带来的“变数”。那句“薇菜”的比喻,是同情,是感慨,或许……也是一点微弱的期待?
回到冷院,已近午时。送饭的婆子照旧把食盒往地上一搁,这回连话都懒得说,扭头就走。
林晚晚打开食盒。饭更糙了,咸菜黑得像炭,汤里漂着可疑的油花。她面无表情地合上盖子,拎到后院,倒进了渗水沟。
转身回厨房,从藏好的米袋里舀出米,洗净,煮上。又拿出昨天摘的小白菜,洗干净,切碎。等粥滚了,把菜叶放进去,加点盐,最后滴两滴自己做的“鲜味汁”。
一碗清粥,一碟酱菜。她慢慢吃完,收拾干净。
下午,她哪儿也没去,就坐在窗边,摊开纸,蘸了水,在桌面上慢慢写字。原身残留的记忆里,字认得一些,但写起来生疏。她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写“米”、“菜”、“盐”,写“活下去”。
阳光从窗口移走,屋里渐渐暗下来。
她放下笔,看着桌上水渍干涸后淡淡的痕迹,心里那点躁动,慢慢沉淀下去。
不能急。线索有了,线头摸到了,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得等,等一个更稳妥的时机,或者……等一个不得不动的变数。
变数来得比想象中快。
当天夜里,林晚晚睡得正沉,忽然被一阵极轻的、却持续不断的叩击声惊醒。
不是敲门。声音来自……窗户?
她猛地坐起身,摸黑披上外衣,屏住呼吸。那声音又响了几下,嗒,嗒嗒,嗒,带着某种节奏。
不是风吹,也不是动物。是人。
她轻手轻脚下床,摸到窗边。破旧的窗纸外,隐约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
“谁?”她压着嗓子问。
窗外静了一瞬,然后,一个刻意压低的、陌生的男声响起,语速很快:“林姑娘,周掌柜让传句话:风紧,暂勿来往。东西已妥。”
说完,不等林晚晚反应,那黑影一闪,轻微的衣袂破风声后,窗外恢复寂静,只剩虫鸣。
林晚晚心脏狂跳,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周掌柜传话?风紧?暂勿来往?东西已妥?
什么意思?是他察觉到了危险?还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东西已妥”——是指那本可能的“暗账”,已经藏好了?
她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是王妃的人发现了什么?还是萧景珩?或者……谢云舟?
这一夜,她再没合眼。
同样没睡的,还有外书房的萧景珩。
他面前摊着刚送来的密报。北境狄人异动频繁,边关几处隘口都报有小股骚扰。朝中关于秋防粮饷的争论又起,户部哭穷,兵部催逼,扯皮不休。
但这些,都不是他此刻凝神的原因。
烛火下,他手中捏着一份刚刚译出的、来自南楚境内的暗线密报。内容不长,却让他眸色森寒。
“……南楚朝内近日暗传,去岁送入北梁为质之”谢云舟”,疑非其君亲子,乃宗室旁支顶替。真身或隐于市野,动向不明。然此传闻来源模糊,未能证实。”
谢云舟……可能是假的?
那现在王府客院里那个温文尔雅、终日读书的质子,是谁?南楚派一个冒牌货过来,想干什么?
他想起暗卫报来的,谢云舟近日频繁“散步”至西北冷院,以及与不明人物在花园假山后的短暂接触。
西北角……林氏女……
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与事,在这份密报的映照下,忽然蒙上了一层诡谲的色彩。
如果谢云舟是假的,那他接近林氏女,恐怕就不是什么“闻香”那么简单。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值得南楚细作图谋的?是她本身?还是她可能牵连出的……旧案?
萧景珩放下密报,指尖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那些金色文字又一次浮现,这次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焦急的意味:
【周掌柜传警告了!谢云舟那边是不是有动作了?】
【王爷你快动动啊!别光看着!】
【要出事了要出事了!】
字迹潦草,转瞬即逝,却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周掌柜?哪个周掌柜?警告?什么警告?
他倏然起身:“来人!”
暗卫应声而入。
“两个时辰内,查清西城所有周姓掌柜,尤其是与王府下人有过接触的杂货铺、粮油铺。还有,”他语气冰寒,“加派人手,盯死谢云舟。他若再靠近西北院,或与任何可疑人物接触,立刻来报,必要时……可先制住。”
“是!”
暗卫领命而去。
萧景珩走到窗前,猛地推开。夜风灌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望向西北方向,那里一片沉寂的黑暗。
林氏女……周掌柜……假质子……
一张模糊的网,正在夜色中缓缓张开。
而他,必须在那网收紧之前,看清它的全貌,找到那个最关键的点。
否则——
他眸中厉色一闪。
这王府之内,怕是要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