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余影一生  第六十三章短信之后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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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彻夜未眠
    那条短信在手机屏幕上亮了整整一夜。
    孙自娇没有关机,也没有充电,就这么看着电量从78%掉到11%,看着屏幕自动调暗又因为她的触碰重新亮起。九个字,她数了又数:「不要找我。继续发光。有一天,光会带我回家。」
    每一个笔画都像刀,在她心上缓慢地切割。不是疼痛,是那种钝钝的、深入骨髓的震颤——像有什么沉睡多年的东西突然苏醒,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凌晨三点,她终于从地上站起来。腿麻了,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走到工作台前。打开台灯,暖黄的光晕在黑暗里撑开一小片明亮。她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不是写给那个陌生号码,是写给林泽宇——写给记忆里的他,写给可能还活着的他,写给也许永远回不来的他。
    「泽宇: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我想告诉你几件事。
    第一,念念五岁了。她右耳下面的胎记颜色淡了些,但形状还在,像一片小小的羽毛。她性格像你,安静,爱观察。昨天在公园,她盯着一只蚂蚁看了二十分钟,说它在搬家,搬的是面包屑,路上遇到了三只别的蚂蚁,它们用触角碰了碰。她说那是蚂蚁在说话。我问她蚂蚁说了什么,她说:“它们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要快点回家。”」
    写到这里,孙自娇的眼泪掉下来,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用手背抹掉,继续写。
    「第二,工作室很好。我们帮助了三百二十七个女人,这个数字每天都在增加。上个月有个女孩来,十九岁,手腕上全是割痕。她说不想活了,因为男朋友把她裸照发到了网上。我们给她做了件长袖婚纱,袖口绣满了蝴蝶——从茧里挣脱出来的那种。婚礼那天她哭了,说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伤疤可以变成翅膀。泽宇,你听见了吗?你教我的事,我在教给别人。」
    笔尖顿了顿。她抬头看向暗房的门,那扇五年没打开的门。
    「第三,我还在等你。不是那种停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的等。是带着念念好好生活、把工作室做好、让自己活得越来越亮的等。因为我想,如果你真的还活着,在某一天突然回来,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一个更好的孙自娇,一个你没有白爱、白等的孙自娇。」
    最后一段,她写得最慢,每一个字都像在石头上刻:
    「所以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在做什么,不管还要等多久——我都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活着。哪怕回不来,也要活着。因为只要你还活着,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还有光。」
    落款时,她犹豫了一下,写的是:「你的妻子,孙自娇。」
    写完后,她把信纸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塞进一个空胶卷盒里——林泽宇以前常用来装未冲洗的胶卷的那种金属小盒。然后她走到暗房门口,用钥匙打开锁。
    五年了。
    门轴发出生涩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红光没有自动亮起——电源早就断了。她摸着墙打开开关,灯管闪烁了几下,终于亮起那熟悉的、梦境般的红色。
    一切还是五年前的样子。显影盘干涸成白色的结晶,像一片小小的盐碱地。墙上挂着的那些照片泛黄了,边缘卷曲。工作台上摊开的杂志,纸张已经脆得一碰就要碎。
    她走到那面“未寄出的信墙”前。五年前她发现的那张偷拍码头仓库的照片还在原处,钉在角落里。她轻轻取下,和胶卷盒放在一起。
    然后她开始找。不是找什么东西,是找痕迹——林泽宇可能留下的、除了那张照片之外的痕迹。
    她在显影液瓶子后面找到半包受潮的香烟,不是他抽的牌子。在抽屉最深处找到一副老花镜,镜腿断了,用胶带缠着——是他父亲的遗物。在墙角找到一只棉线手套,食指位置磨破了,露出里面的皮肤。
    每一样东西都让她想起他。想起他抽烟时微微眯起的眼睛,想起他戴着父亲的老花镜看照片时专注的样子,想起他冬天洗照片时冻得发红的手。
    最后她走到暗房最里面的角落,那里有个旧冰箱,早就断电了。她拉开冰箱门——里面不是胶卷,是一个防水袋,鼓鼓囊囊的。
    手在颤抖。
    她拿出防水袋,打开。里面是另一个手机,老款的智能机,屏幕裂了,但机身完好。还有一封信,手写的,字迹熟悉得让她瞬间泪流满面。
    是林泽宇的字。
    「娇娇:
    如果你找到这个,说明事情比我预想的更糟。但我希望,你找到它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一切都过去了,你和孩子都平安。
    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不是作为你的丈夫,不是作为未来的父亲,是作为林建国和苏建国的儿子,作为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的见证者。存储卡里的东西,足够扳倒陈国栋和刘建军,但还不够。他们背后还有人,位置更高,藏得更深。
    所以我必须”死”。只有我死了,他们才会放松警惕,才会露出马脚。也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真正安全——因为他们会相信,唯一的证人和证据都沉入了海底。
    对不起,用这种方式骗你。对不起,让你和孩子承受这些。但请你相信,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有一天能真正地、安全地回到你们身边。
    这个手机里存着一些东西,是关键证据的备份。但它有密码,不是数字,是一个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如果你答对了,手机会自动把数据发送到王建国的加密邮箱。
    如果答错了,或者强行破解,数据会永久销毁。
    所以,如果你准备好了,就输入答案。如果还没有,就继续等。等到你觉得安全了,等到李为民那些人倒台了,等到……你原谅我了。
    无论多久,我都等你的答案。
    爱你的,
    泽宇」
    信纸的右下角,有一个淡淡的、已经褪色的唇印——是他吻过的痕迹。
    孙自娇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冰箱,信纸紧紧贴在胸口。她哭得全身发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张大嘴,像离水的鱼一样无声地抽泣。
    五年。
    这五年里,她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每一次在墓园前的驻足,每一回对念光说“爸爸变成光了”,原来他都……都知道?
    他活着。他真的活着。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独自进行着那场危险的战争。
    而她却在他“死”后,穿着婚纱去墓园,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像个傻子一样对着一块石头说话。
    愤怒和狂喜像两股巨浪在她心里冲撞。她想砸东西,想冲到街上大喊,想立刻找到他,狠狠打他一巴掌,然后再紧紧抱住,死也不松手。
    但最后,她只是坐在地上,哭到筋疲力尽。
    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晨光从暗房高高的气窗漏进来,和红光交织在一起,在地板上投下奇异的光影。
    孙自娇慢慢站起来。她把信仔细折好,和手机一起放回防水袋,然后把袋子塞进贴身的内衣里——紧贴着皮肤,像揣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走出暗房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红光依旧,那些回忆依旧。但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了。
    她锁上门,钥匙重新挂回项链上。
    天亮了。
    二、白天的伪装
    念光在七点准时醒来。她穿着小熊睡衣跑到主卧,爬上床,钻进孙自娇怀里:“妈妈早安。”
    孙自娇抱紧女儿,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儿童洗发水香味,很久没有说话。
    “妈妈,你眼睛好红。”念光的小手摸上她的脸,“你又哭了吗?因为想爸爸?”
    “不是。”孙自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是因为……妈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找到了什么?”
    “找到了……”她顿了顿,“找到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早餐桌上,沈薇薇察觉到她的异常:“孙姐,你昨晚没睡好?”
    “嗯,看了点资料。”孙自娇自然地给念光剥鸡蛋,“对了薇薇,下周的客户预约调整一下,我想空出两天时间,带念念去趟海边。”
    “海边?去哪儿?”
    “东矶岛。”孙自娇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明天的天气,“听说那里很安静,适合带孩子玩。”
    沈薇薇愣住了。东矶岛——五年来孙自娇从没提过要去那里,甚至连附近的海边都很少去。
    “孙姐,你……”
    “就是想散散心。”孙自娇抬头,对她笑了笑,“放心吧,都五年了,该走出来了。”
    这个笑容太自然,太完美,完美得让沈薇薇心里一紧。但她没再多问,只是点头:“好,我来安排。”
    送念光去幼儿园后,孙自娇回到工作室。今天上午有个预约——是个年轻女人,叫周晓雯,二十六岁,颈侧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是前男友用刀划的。
    “孙老师,”周晓雯坐下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疤,“我下个月结婚。但这条疤……我不想穿高领,又怕露出来别人会盯着看。”
    孙自娇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坐回工作台前,拿出速写本:“我可以看看吗?”
    周晓雯犹豫了一下,把头发撩到耳后。那道疤从耳后一直延伸到锁骨,像一条粉色的蜈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很疼吧?”孙自娇轻声问。
    “当时不觉得,后来缝针的时候才疼。”周晓雯苦笑,“但更疼的是,每次照镜子看到它,都会想起那个人,想起那种被刀抵着脖子的感觉。”
    孙自娇拿起铅笔,在纸上快速勾勒。她没有画婚纱,先画了那道疤——准确,细致,连缝合针脚的痕迹都画了出来。
    周晓雯看着,眼眶渐渐红了。
    然后孙自娇开始添加线条。不是掩盖,是延伸。她把那道疤变成一根藤蔓的主茎,从锁骨蜿蜒而上,在颈侧开出一朵朵细小的花。花朵蔓延到耳后,变成一只停在耳垂上的蝴蝶。
    “这不是婚纱设计图。”孙自娇把速写本转过来给她看,“这是我给你的建议——去做一个纹身,按照这个图案。然后婚礼那天,你穿最简单的抹胸婚纱,把纹身露出来。”
    周晓雯盯着那幅画,很久说不出话。
    “伤疤是你的一部分,”孙自娇说,“但不是你的全部。你可以让它变成别的东西,变成艺术,变成力量,变成……你重生的标记。”
    “可是别人会说……”
    “让他们说。”孙自娇握住她的手,“五年前,我也害怕别人怎么说。但现在我知道了——真正重要的不是别人的眼光,是你自己怎么看自己。”
    周晓雯的眼泪掉下来。她擦掉,又哭又笑:“孙老师,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因为我也受过伤。”孙自娇轻声说,“心上有一道很深的疤,五年了,还没完全长好。但我知道,它在慢慢变成别的东西——变成让我更坚强、更温柔的东西。”
    送走周晓雯后,孙自娇站在工作室的窗前,看着街道上熙攘的人流。阳光很好,梧桐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
    手机震动。又是那个陌生号码:
    「别去东矶岛。危险。」
    她的手指收紧,快速回复:「你在哪里?」
    「安全的地方。听我的,别去。」
    「那你要我怎么继续发光?在不知道你在哪、你是死是活的情况下?」
    这次等了很久,回复才来:
    「像过去五年一样。带好念念,做好工作室,好好生活。这就是最好的光。」
    孙自娇闭上眼睛。她想起暗房里那封信,想起林泽宇写的“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真正安全”。
    所以他现在还在危险中。李为民那些人还没有完全倒台,他仍然不能现身。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好,我不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每周发一条短信,什么都行,哪怕一个句号。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没有回复。
    但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一条新短信,只有一个标点:
    「。」
    孙自娇看着那个句号,笑了,眼泪却掉下来。
    够了。这就够了。
    三、傍晚的抉择
    王建国下午来了,拎着一袋橘子,说是老家亲戚送的。他看起来比上个月更憔悴,眼下的乌青像被人打过。
    “李为民被双规了。”他坐下,剥了个橘子,递一半给孙自娇,“今天上午的事。中央巡视组直接带走的,没走本地程序。”
    孙自娇接过橘子,掰了一瓣放进嘴里。很甜,甜得发苦。
    “你好像不怎么惊讶。”王建国看着她。
    “等了五年,该来的总会来。”孙自娇说,“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调查、审讯、起诉。”王建国顿了顿,“但李为民嘴很硬,什么都不说。他那个级别的人,有很多办法拖时间,拖到风声过去,拖到……”
    “拖到证人消失?”孙自娇接话。
    王建国沉默。
    “王叔,”孙自娇忽然问,“五年前,泽宇坠海后,你真的相信他死了吗?”
    这个问题太突然,王建国手里的橘子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动作很慢,像在拖延时间。
    “我……”他直起身,看着孙自娇,“我希望他没死。但打捞了三个月,什么都没找到,连尸体都没有。按照常理……”
    “常理有时候是错的。”孙自娇说,“就像当年我父亲的事,按照常理是意外,但其实是谋杀。就像陈国栋,按照常理应该审判定罪,但他”刚好”在交代前死了。”
    王建国的脸色变了:“娇娇,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孙自娇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如果现在有证据能彻底钉死李为民,你会怎么做?哪怕这个证据……可能带来危险?”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平安从角落抬起头,看看王建国,又看看孙自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我会用。”王建国最终说,声音很低,但很坚定,“不管多危险,我都会用。泽宇他爸的仇,苏建国的仇,泽宇的……仇,都该有个了结。”
    孙自娇点点头。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防水袋——不是从暗房拿出来的那个,是昨晚她新准备的一个空袋子,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王建国问。
    “我也不知道。”孙自娇说,“是今天早上收到的快递,匿名。里面只有这个手机,和一封信,说手机里有重要证据,但需要密码解锁。”
    她撒谎了。这是她思考了一整天的决定——不直接给王建国真的手机和信,因为林泽宇在信里说,只有她输入正确答案,数据才会自动发送。这意味着,林泽宇在手机里设置了某种程序,一旦密码正确,数据会以加密方式传输,而手机本身可能会自毁。
    她不能冒险把手机直接交出去。万一王建国身边的人有问题呢?万一技术科有内鬼呢?
    所以她复制了一封信——删掉了关于“第一次见面说的话”的部分,只留下“手机里有证据需要密码”。然后找了个旧手机,放在防水袋里。
    如果王建国是可信的,他会想办法破解。如果他不可信……那真的证据还在她手里,安全。
    “信呢?”王建国问。
    “我看完就烧了。”孙自娇说,“信上说,看完要立刻销毁。”
    王建国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孙自娇以为自己被看穿了,他才收回目光,拿起防水袋。
    “我会交给信得过的人处理。”他说,“娇娇,谢谢你信任我。”
    “我不是信任你。”孙自娇轻声说,“我是信任泽宇。他如果还在,一定希望这些证据派上用场。”
    王建国的手抖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拿着袋子离开了。
    孙自娇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车,车子驶出光影巷,消失在拐角。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染成金红色,像燃烧的火焰。她站在工作室门口,手轻轻放在小腹上——那里平坦如初,但五年前,这里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一个在枪声中奇迹般存活下来的生命。
    手机震动。不是短信,是沈薇薇发来的微信:「孙姐,东矶岛的行程取消了。那边说最近有海上演习,封岛了。」
    封岛。不是危险,是封岛。
    孙自娇盯着那两个字,忽然明白了什么。
    东矶岛一定藏着什么。也许是林泽宇这些年的藏身之处,也许是更多的证据,也许是……他回不来的原因。
    所以他才会发短信阻止她去。不是因为危险,是因为那里有他不想让她看见的东西。
    她走回工作室,锁上门。从内衣里拿出真正的防水袋,取出那个旧手机。屏幕裂了,但还能开机。电量只剩3%,红色的电池图标在闪烁。
    她点开密码输入界面。屏幕上显示一行字:
    「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下面是一个输入框。
    孙自娇的手指悬在屏幕上。
    五年前的那个暴雨夜。导盲犬平安走失了,她追着它跑到光影巷,躲在他工作室的屋檐下。他开门出来,看见浑身湿透的她,看见瑟瑟发抖的狗。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她记得雨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记得平安甩毛时溅起的水珠,记得昏暗路灯下他模糊的轮廓。但他说了什么?
    是“需要帮忙吗”?还是“进来躲雨吧”?或者是“你的狗很乖”?
    不对。都不是。
    她闭上眼睛,让记忆倒带。雨水,冷风,颤抖,然后——他的声音,很轻,但穿过雨声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
    “它叫平安?名字很好。进来吧,外面冷。”
    不,这也不是第一句。在这之前,在她还没说话的时候,在她只是抱着狗站在雨里的时候,他先开口了。
    他说的是……
    孙自娇猛地睁开眼。
    她想起来了。
    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在那个她人生最狼狈的时刻,他推开工作室的门,看着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光进来了。”
    不是问候,不是询问,是一句没头没尾的、像自言自语的话。她当时愣住了,以为他在说门外的路灯。
    但现在她懂了。
    他说的光,是她。
    孙自娇颤抖着手,在输入框里打下那三个字:
    「光进来了。」
    屏幕暗了一秒,然后亮起新的文字:
    「答案正确。数据发送中。倒计时:10,9,8……」
    她盯着那些数字,眼泪无声滑落。
    「3,2,1。发送完成。」
    屏幕彻底黑了。不是关机,是永久性的黑屏——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孙自娇把手机紧紧抱在怀里,蜷缩在地上,哭得像五年前那个在暴雨中无处可去的女孩。
    但这一次,她知道,光真的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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