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她没来,但票还在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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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十七分,青石巷站的末班车早已驶离,隧道重归寂静。
陈默戴上橡胶手套,提着清洁桶沿站台缓缓前行,手电光扫过每一寸地面和座椅缝隙。
这是他夜班的最后一道流程-确认无滞留乘客、清理遗落物品。
当他走到长椅尽头时,指尖忽然触到一张硬物,卡在木板接缝里,像是被人有意塞进去的。
他用力一抠,抽出一张单程票卡。
边缘崭新,没有磨损,闸机划痕也未留下,显然从未真正完成一次完整的进出记录。
“奇怪。”他低声嘟囔,翻看手中的工作记录本,准备登记编号上报失物招领系统。
可就在翻开第一页核对时间线时,笔尖顿住了。
这张票的编号尾数是“25”,而昨晚23:47的闸机异常日志中正有一条匹配记录:B口进站,03:17出站失败,系统判定为滞留超时,自动扣除最高票价。
也就是说,有人用这张卡刷进了站,却一直没离开,直到凌晨三点才尝试出站-但那次操作也未能成功完成。
他皱眉抬头,走向监控室调取回放。
画面黑白模糊,却足够清晰地映出那个身影:一身黑色大衣,发尾被风掀起一角,步伐很轻,坐下的动作却极稳。
她将票卡插入闸机,转身走向长椅,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直视前方空荡的轨道。
接下来的四十三分钟里,她几乎没有动过。
没有低头看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只是安静地看着对面站台的灯牌,仿佛在等一个不会再来的人。
列车进站时灯光由远及近,照亮她的侧脸,那是一张毫无波澜的脸,像早已接受了所有结局。
直到末班车停稳开门,她才起身,走入车厢,门关上的瞬间,镜头捕捉不到她是否有回头。
陈默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票卡边缘。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三十年轮班生涯见过太多深夜独行的身影-醉酒的年轻人、加班归家的白领、赶早班火车的老人。
可这个女人不一样。
她来得准时,走得精确,像完成一场仪式。
第二天清晨六点五十分,交接班铃响。
阳光透过玻璃顶洒进值班室,新来的同事打着哈欠接过工具包。
“这张卡别销毁,先留着。”陈默把票卡放进塑料袋,递过去。
对方挑眉:“不就是张废票?系统都扣费了。”
“编号尾数25。”陈默顿了顿,“昨晚那个女的,穿黑大衣,一句话没说,就在那儿坐着。我看她盯着站台灯看了好久-像是来告别的。”
同事笑了一声:“你最近是不是看太多文艺片了?一张票也能编出故事。”
陈默没再解释,只拍了拍对方肩膀,转身走出车站。
晨风扑面,城市开始苏醒,公交报站声、早餐摊油锅的噼啪声此起彼伏。
可他脑海里仍浮着那一幕:女人坐在空荡站台,守着一趟注定要走的列车。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林晚开着车停在楚夜宫工作室楼下。
她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窗帘已拉开,投影仪支架孤零零挂在墙上,风穿过空房间发出轻微呜咽。
楚夜宫走出来时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肩背双肩包,神色平静得近乎透明。
“真不去巡展开幕了?”林晚拉开车门问。
楚夜宫摇头:“我的部分已经结束。”
林晚叹气:“可你说要往前走,怎么又发朋友圈晒去老家的高铁票截图?还配文”门关上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楚夜宫笑了下,眼底却没有波澜:“我不是回去找谁。只是让过去知道-我走的时候,没有留下缝隙。”
林晚沉默片刻,终于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那栋旧厂房渐渐远去,阳光照在斑驳外墙上,像一道正在愈合的伤。
几日后,陈默在家刷手机时,偶然点进本地生活公众号推送的一篇文章,标题很冷僻:《一场没有观众的光影展》。
配图漆黑一片,只有一行小字说明:展览名为《光的葬礼》,展期七小时,无人入场,作者匿名。
他下意识盯着那张图看了许久,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深处翻出那张留存的票卡。
指腹轻轻抚过编号尾数“25”。
心跳慢了一拍。第10章她没来,但票还在刷(续)
陈默是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刷到那篇推送的。
阳光斜切进厨房,他刚煎好一只荷包蛋,手机搁在灶台边嗡鸣了一声。
标题冷得像一段废弃轨道:《一场没有观众的光影展》。
他本想划走,可目光却黏在配图下方那行小字上-“展览名为《光的葬礼》,展期七小时,无人入场,作者匿名”。
他愣了两秒,锅里的油开始冒烟。
点开文章后,页面几乎全黑,唯有几行导览词浮现在深灰底色上。
展厅中央是一组由25盏旧式地铁顶灯组成的矩阵,按年份编号排列,灯光依次亮起又熄灭,最后一盏在第六小时五十九分时悄然暗去。
整场展览如同一次沉默的倒计时,不迎人,也不送别。
陈默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他转身拉开抽屉,翻出那张被他用塑料袋封存的单程票卡。
编号尾数“25”,边缘仍带着站台夜风的凉意。
那一夜的画面再度浮现:女人坐在空荡站台,目光投向对面灯牌,仿佛不是在等人归来,而是在确认一个人是否真正离开。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晚轮班前,他在办公室角落的老式打印机上输出一张空白乘车凭证。
纸张泛着微黄,像是从时光里撕下来的一角。
他提笔写下一行小字:“本次行程已完结,感谢乘坐。”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只是将它小心地塞进牛皮信封,正面标注“致某位乘客”。
随后,他把信封贴在失物招领柜的玻璃外侧-那个位置通常只挂通知单,从不允许私人物品滞留。
“你这是干吗?”同事瞥了一眼,“真当自己是月台邮局了?”
陈默没答,只低声说:“有人该收到了。”
三天后傍晚,青石巷站人流渐稀。
楚夜宫拖着行李箱从B口进来,刷卡机发出熟悉的“嘀”声。
她穿着一件浅灰风衣,神情如常,只是眼角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意。
此行她只是顺道查询工作室遗留物品是否已被登记,却在柜台前一眼看见那个孤零零的信封。
陈默递出时没多言,只说:“有人替你把票刷完了。”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拆开信封的动作很轻,像怕惊扰某种沉睡的记忆。
那张手写的乘车凭证静静躺在里面,字迹朴素却庄重,仿佛为一段从未公开的旅程盖上了终点章。
她没问是谁写的,也没追问来由。
只是低头从双肩包夹层取出一枚旧螺丝-铜质泛暗,螺纹处有细微磨损,是她曾在温时月寄来的某张照片背景里认出的零件,属于老款地铁列车的检修部件。
她轻轻将它放在柜台上。
“麻烦留给下一个等末班车的人。”她说完,转身走向闸机。
广播适时响起:“下一班列车即将进站。”
她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迟疑。
列车进站的风掀起她的衣角,光影交错间,那枚螺丝静卧于台面,像一颗被遗落的心跳,等待下一次共振。
而在城市数据后台的某个未归档文件夹中,一份名为《光的葬礼_运行日志》的记录正悄然沉睡。
其中第19盏灯的熄灭时间戳,孤悬于其他数据之外,间隔长达11小时42分钟,远超布展程序设定的逻辑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