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该死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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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允整夜辗转难眠。
天刚蒙蒙亮就轻手轻脚地起身,前往酒店餐厅。
端来了酒店的特色早餐,并给黎兆霆冲了一杯他平常偏爱的咖啡。
黎兆霆走进餐厅时,陆允刚把早餐摆好。
“黎先生早。”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黎兆霆的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那眼神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他沉默地开始用餐,每一口都吃得缓慢而克制,咖啡只浅尝了一口便放下。
陆允安静地侍立在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那句道歉在唇齿间辗转数次,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想念周锐。
若那位经验丰富的助理在场,至少能告诉他该如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从澳市前往维纳斯庄园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直到车辆缓缓驶入庄园大门,黎兆霆才终于开口:
“今晚的拍卖会,你跟着。”
陆允立即应声,指尖微微收紧。
维纳斯庄园的夜晚,把整个维港的权贵都聚在了这片临海悬崖上。
这场拍卖会只发了不到三十份请柬,能收到请柬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
黎兆霆原本已婉拒了多次类似的邀约,但这次冯·卡斯蒂利亚先家族的掌舵人亲自致电,这份面子,即便是他也需要考量。
加长轿车悄无声息滑进庄园大门,穿过长长的私家路。
陆允为黎兆霆拉开车门,放眼望去都是财经新闻上的熟面孔。
一位白发苍苍的欧洲老银行家正在廊柱下和人低声交谈,不远处站着个以收购闻名的美国基金大佬,还有个中东亲王,头巾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拍卖厅里气氛优雅含蓄。
没有刺眼的灯光,只有精心设计的射灯照着展台。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古老木香,混着雪茄味。
宾客们说话声音都很轻,举手投足间是从容与疏离。
黎兆霆的到来引起一阵细微骚动。
几位大佬暂停谈话向他点头致意,那个基金大佬直接走过来拍拍他手臂:
“黎,难得见你来这种场合。”
黎兆霆只是淡淡一笑,没多说。
冯·卡斯蒂利亚先生亲自迎上来,这位素来矜持的老人难得热情地握住黎兆霆的手:
“黎,你能来太好了。”
他亲自领着黎兆霆走向全场最好的位置。
陆允默默跟在黎兆霆身后半步,清楚感受到这个场合的分量。
他环顾四周,敏锐注意到东南角的一伙意大利人。
虽然穿着昂贵西装,却掩不住身上的戾气。
带头的那个和主人握手时笑容僵硬,眼睛老是瞟向展厅中央那套骑士盔甲。
“黎先生,”陆允微微躬身,声音压得很低,
“那几个意大利客人,好像对盔甲特别在意。”
黎兆霆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视线都没偏一下:
“冯·卡斯蒂利亚家的安保是世界顶级的。做好你该做的。”
陆允不再多说,但全身肌肉已经悄悄绷紧。
在庙街摸爬滚打多年养成的直觉告诉他,要出事。
冯·卡斯蒂利亚先生亲自领着黎兆霆入座,特意把他安排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主位上。
“黎,这个位置才配得上你。”
黎兆霆推辞不过,只好坐下。
陆允站在他身后,发现这个位置正好对着盔甲,不禁微微皱眉。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出事了。
就在拍卖师介绍那套骑士盔甲时,陆允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盔甲右臂突然炸开,沉重的金属臂连着长剑像炮弹一样朝黎兆霆射来。
“小心!”
陆允用后背结结实实接住这一击。
长剑擦过肩胛骨,金属臂砸在侧腰。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死死护住身下的黎兆霆,把所有飞溅的金属碎片都挡在自己身后。
整个拍卖厅瞬间寂静,随即爆发出惊叫。
黎兆霆倒地时,清楚看见陆允因疼痛骤然收缩的瞳孔。
温热的血滴溅在他脸上,带着铁锈味。
“陆允?”黎兆霆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不确定。
“我没事。”陆允声音发颤,却还强撑着要起身,“您受伤了吗?”
黎兆霆扶住他肩膀,手心触到一片湿热的黏腻。
鲜血已经浸透深色西装,在他指尖留下刺眼的红。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拍卖厅乱成一团。
安保人员迅速控制住那几个意大利人,冯·卡斯蒂利亚先生脸色铁青地走过来:
“黎,我万分抱歉。”
黎兆霆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始终没离开陆允苍白的脸:“医生。”
庄园的私人医生很快赶来。
在休息室里,医生剪开陆允的衬衫时,黎兆霆眉头紧锁。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际,周围嵌满细小的金属碎片。
鲜血不断渗出,把白纱布瞬间染红。
“伤口要缝合。”医生冷静地说,“可能会留疤。”
陆允垂下眼睛:“没关系。”
黎兆霆站在一旁,看着医生用镊子一片片取出嵌在肉里的碎片。
每取一片,陆允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轻颤,但他始终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为什么?”黎兆霆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
“你明明可以推开我,为什么用身体去挡?”
陆允抬起头,眼神干净得让人心惊:“保护您是我的职责。”
黎兆霆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两个字。
什么样的职责,能让人毫不犹豫用血肉之躯去挡锋利的金属?
处理完伤口已是深夜。
事后调查发现,是科莱奥内家族买通了文物修复师,在盔甲右臂装了微型爆破装置。
他们本想制造一场虚惊,但由于设备干扰,爆破力度超出预期。
“这本来该是我受的。”
冯·卡斯蒂利亚先生看着陆允的伤口,沉重地对黎兆霆说,
“他们是想给我下马威,没想到连累了你。”
黎兆霆盯着那道狰狞的伤口,眼神复杂。
冯·卡斯蒂利亚先生给他们安排了庄园最好的客房。
陆允靠在客厅沙发上,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
但他更在意的是黎兆霆的态度。
从休息室出来后,黎兆霆就一直沉默,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陆允警惕地起身,从猫眼往外看。
门**着个容貌精致的少年,气质阴柔,眼神怯生生的,好像是一个男团里的小明星。
“我是基金会安排来陪黎先生的。”
少年声音里带着暗示。
陆允指尖瞬间冰凉,头皮发麻。
他想起上次在酒店的事,想起黎兆霆那句冰冷的“你觉得呢”。
但对黎兆霆安全的担心最终占了上风。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客厅。
黎兆霆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威士忌,深沉地看着他。
“黎先生,”陆允垂下眼帘,不敢对视,声音因紧张而发紧,
“门外有人需要请他离开吗?”
话音落下,客厅空气仿佛凝固了。
黎兆霆慢慢放下酒杯,一步步走到陆允面前。
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陆允心上。
“陆允。”黎兆霆声音低沉得可怕,压抑着怒火,
“在你心里,我黎兆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陆允猛地抬头,对上黎兆霆深邃的眼睛。
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黎兆霆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触陆允颈侧刚结痂的细小伤痕。
这个动作带着危险的温柔,让陆允不由自主地发抖。
“看着我。”黎兆霆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一次次为我挡灾,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那该死的“职责“?”
陆允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黎兆霆愤怒的根源。
原来……他是在意这个。
在意他的守护是出于真心,还是仅仅出于职责。
可是,他该怎么回答?
告诉他,这十五年来,他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守护他的安全?
告诉他,每一次为他挡灾,都是发自本能,与职责无关?
最终,陆允只是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黎先生。”
这句道歉让黎兆霆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卧室,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明天一早回半山。”
陆允站在原地,听着卧室门关上的声音,感觉背后的伤口突然疼得厉害。
他知道,有些界限,他永远都不该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