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体育课的较量
    海川大学的体育课是跨班级选修，林阳抱着“多动动总没坏处”的想法选了篮球基础，结果在体育馆门口看见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时，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场。
    陆辰轩居然也选了篮球？
    他今天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运动服，衬得肤色更白，站在一群兴奋雀跃的新生里，像误入羊群的孤狼，格格不入。
    “啧，缘分呐。”林阳小声嘀咕了一句，倒也没多想，拉着有点紧张的赵辉就去集合了。
    体育老师是个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中年男人，姓王。他吹了声哨子，开始训话：“都安静！我先说规矩！在我的课上，别给我摆少爷小姐的谱儿，一视同仁！先热身，绕场跑五圈！”
    哀鸿遍野中，队伍慢吞吞地动了起来。
    林阳跑得很轻松，他的呼吸均匀，步伐富有弹性，甚至还有余力对旁边气喘吁吁的赵辉鼓劲：“加油，就当饭后消食了！”
    跑过陆辰轩身边时，他注意到对方虽然跑得不快，但姿势标准，气息也稳，只是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仿佛连跑步这种本能活动都让他感到厌烦。
    热身完毕，王老师开始测试基础项目：立定跳远、体前屈、折返跑。轮到林阳时，他也没刻意藏拙，轻轻松松跳了个让老师眼前一亮的成绩。
    “不错啊小子，练过？”王老师拍了拍他的肩。
    “没有，就是平时爱动。”林阳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模样特别真诚。
    王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轮到陆辰轩时，他的表现中规中矩，每一项都恰好达到良好标准，多一分都没有，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王老师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
    接下来是分组运球练习。好巧不巧，林阳和陆辰轩，还有一个胖乎乎的男生以及一个瘦高个，分到了一组。
    胖男生显然没什么运动细胞，篮球在他手里像个不听话的炮仗，砰砰乱跳，几次都差点砸到人。陆辰轩一直离得远远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突然，胖男生一个用力过猛，篮球脱手，直直朝着陆辰轩的面门飞了过去！
    “小心！”林阳离得最近，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侧跨一步，伸手一揽，稳稳地将球截在了半空。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球带着劲风停在他指尖，他手腕一翻，轻松地控住了它。
    陆辰轩站在原地，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躲避的动作，只是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看着林阳挡在他前面的背影，和他稳稳控住篮球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刚才那一瞬间，林阳的速度快得有点不正常。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胖男生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道歉。他可是听说过这位陆少爷家世不一般，要是被球砸了，自己可就完了。
    陆辰轩没理会道歉，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林阳身上。
    林阳把球抛还给胖男生，笑着打圆场：“没事没事，下次小心点就行，打球嘛，难免的。”他回过头，正好对上陆辰轩审视的目光。
    那眼神太直接，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让林阳心里莫名有点发毛。
    “看我干嘛？没砸到你就行。”林阳摸了摸鼻子，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陆辰轩沉默了几秒，才移开视线，声音平淡无波：“多事。”
    又是这句。
    林阳差点气笑。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他撇撇嘴，懒得再理他，转身继续自己的练习。
    接下来的练习，陆辰轩依旧游离在小组之外，但林阳能感觉到，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当他做出一些需要爆发力或协调性的动作时，那视线会尤其明显。
    林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那点小叛逆又冒了出来。你看是吧？行，让你看个够！
    他运球的动作故意花哨了几分，带球转身，背后运球，虽然不是专业级别，但在业余里绝对算得上漂亮灵动，配上他那张笑得肆意飞扬的脸，在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周围不少同学都看了过来，发出小小的惊叹。
    陆辰轩靠在远处的篮球架上，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林阳完成一个特别灵巧的过人假动作，并朝他这边瞥来一个带着小小得意的眼神时，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抵住了自己的手臂。
    这家伙……是在故意炫耀？
    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
    愚蠢。
    他心里嗤笑，目光却无法从那个活跃的身影上彻底移开。
    下课哨声终于响起。
    林阳出了一身薄汗，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脸颊泛着运动后的健康红晕。他和赵辉勾肩搭背地往场边走，准备去拿水。
    “林阳，你刚才太帅了！那个救球！”赵辉由衷赞叹。
    “基操，勿六。”林阳笑嘻嘻地拧开水瓶盖，仰头灌了几大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陆辰轩没有和任何人交流，径直走向自己的背包。他从里面拿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擦了擦颈间的汗，然后又拿出一瓶昂贵的进口矿泉水，慢条斯理地拧开。
    他的动作优雅，带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教养和疏离。
    林阳放下水瓶，用手背擦了擦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陆辰轩那边。恰好看到对方正将毛巾放回背包，侧脸的线条在体育馆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就在这时，陆辰轩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忽然转过头。
    两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相遇。
    这一次，没有立刻移开。
    陆辰轩的眼神很深，里面没有了刚才练习时的锐利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林阳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探究，又像是……一种纯粹的专注。
    林阳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地冲他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带着点挑衅又无比鲜活的笑容。
    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打球啊？
    陆辰轩握着水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他率先移开了目光，将水瓶盖好，塞回背包，然后拉上拉链，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再看林阳一眼，转身离开了体育馆。
    背影依旧挺拔孤傲。
    “呼……”林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和这家伙待在一起，压力真大。
    “走吧走吧，饿死了，吃饭去！”他甩甩头，把陆辰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从脑海里甩出去，重新勾住赵辉的肩膀。
    体育馆外阳光炽烈，林阳眯起眼，感受着汗水蒸发带来的微凉。
    他并不知道，那个刚刚离开的人，坐进车里后，并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
    陆辰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今天头没有痛。
    是因为运动后的放松，还是因为……注意力被那个过于吵闹的家伙分散了？
    他睁开眼，看向车窗外熙攘的校园。那个像小太阳一样的身影早已不见。
    速度快得不正常的身手，奇怪的缓解头痛的能力，还有那过于灿烂、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容……
    林阳。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然后，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个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片刻，最终却只是锁定了屏幕。
    还不是时候。
    但他有种预感，这个意外闯入他视线的家伙，不会那么轻易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喧闹的体育场区域。
    而此刻的林阳，正坐在食堂里，对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满足地眯起了眼，早把刚才那点小小的不自在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是，有些种子，一旦落下，即便无人浇灌，也会在寂静的土壤里，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