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柚子林，水汽弥漫，清甜气息里掺了丝晦涩凉意。白兔园里往日活泼的兔子尽数缩在角落，耳尖耷拉，频频啃咬爪子，几只甚至蜷缩在地微微颤抖。杜无恙眉头微锁，一袭白衣立在兔园边，指尖轻触一只白兔的脊背，触感微凉，面纱下眸光沉凝。
    阿竹慌慌张张跑来，手里攥着片泛黄的柚叶，“庄主，您快看！柚子林东侧的树底下落了好多这种枯败的柚叶，明明才入秋，那片树怎么突然蔫了大半，还飘着股怪味，跟之前您炼废的劣药味有点像。而且，听闻山下不少村庄的村民都莫名病倒，似是瘟疫。”
    杜无恙接过柚叶轻嗅，眸色一冷，蹙眉道：“不是自然枯败，叶上沾了杂药残渣！”转身走向柚子林，白衣踏过沾雾的石阶，步伐急促了几分，“带只异常的白兔去药庐，我稍后查验。”
    柚子林东侧雾气更浓，几棵柚树枝叶干枯发褐，树根处散落着细碎的灰末，杜无恙俯身捻起灰末轻捻，指尖残留涩味，刚要深究，庄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力道沉猛，不似寻常求药人。杜无恙折返庄门，两边庄仆开门，见一黑衣蒙面人立在门外，身形魁梧，腰间挂着个暗沉的木盒，周身气息冷厉。白兔园里的兔子见此人，竟齐齐发出细微的呜咽声，缩得更紧。
    黑衣客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急切：“久闻杜庄主丹药通神，我家主子身患奇症，日夜剧痛难挨，特来求一枚凝神丹，愿以重金相赠。”抬手递过木盒，盒盖微启，里面是满满一盒金锭，金光晃眼。
    杜无恙目光扫过木盒，又瞥向黑衣客紧握盒身的手，指节泛白。语气清冷：“凝神丹需七日炼制，且用料稀缺，今日暂无存货。再者，求药需说清病症，我方能判断是否适配，盲目用药恐伤根本。”
    黑衣客眼神闪烁，语气陡然沉下来：“杜庄主不必多问，只需炼丹即可，重金之外，另有厚谢。若庄主不肯，怕是难辞其咎。”一边说道一边单手悄然按向腰间，似藏着利器。
    杜无恙眸光微凛，侧身让开半步：“医者开药先辨症，不明病因，纵有千金我也不炼。要进庄等候便守庄规，若要强逼，灵兔庄也不是任人撒野之地！”
    黑衣客咬牙盯着杜无恙，迟疑片刻终究收起戾气，冷哼一声踏入庄内，目光不自觉扫过柚子林方向，眼底藏着阴翳。杜无恙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攥紧袖中那片沾了杂药的柚叶，已然生疑。
    夜色深沉，月色透过柚子林枝叶洒下碎光，杜无恙戴白色覆面，悄然潜入东侧柚林，腰间别着药囊，手里提着一盏薄纱灯笼。白日枯败的柚树下，隐约有黑影晃动，正是那黑衣客，正将一包灰末撒在树根处，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杜无恙悄然躲在树后，月光映出黑衣客动作，见他撒完灰末，从怀中掏出几枚暗红色丹药，指尖摩挲，神色阴狠，杜无恙心念：假丹药掺劣药，埋入柚树下的草丛，是想借柚香掩盖药味，让白兔误食中毒？
    黑衣客心下一沉，知是被察觉，已然暴露，猛然转身，眼底闪过狠厉，抬手掷出一枚飞镖，直逼杜无恙面门。杜无恙侧身躲闪，抽出一柄长剑，白衣身影在林间疾闪，与黑衣客缠斗起来。林间枝叶晃动，枯柚叶纷纷飘落。黑衣客身材魁梧，动作如老鼠一般，好似身在短剑之侧，缠绕着剑灵活窜动，剑花连连，居然刺不到他，却叫他渐渐近身，黑衣客十指按戴着玄铁打造的尖甲，十寸长短，招招黑虎掏心，月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冷气，招数比寒光更加阴冷狠毒百倍，杜无恙并不善武功，连连后退，左右闪躲，趁其不备指尖弹出一枚银针，正中他手腕，“你撒的杂药会让白兔中毒，你制造杂药伪装凝神丹混入市井，服用者轻则伤及脏腑，重则丧命，你主子是谁？为何要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杜无恙神色平静，语气冷厉。
    黑衣客手腕发麻，一发力登时全身无力，脉络紊乱不接，半点武功也施展不出，慌不择路想要逃跑，杜无恙身形一闪拦在他身前，银针抵在他咽喉处，眸光锐利如刀。此时庄仆们闻声赶来，举着火把围拢过来，火光映亮林间，黑衣客脸色惨白，浑身无力。杜庄主令庄仆将其捆绑押至地下暗室。
    次日晨光驱散雾气，灵兔庄前聚着几位附近村镇的乡邻，皆是近日家人服用“低价凝神丹”后身体不适的百姓。杜无恙站在石阶上，白衣洁净，换上了干净的面纱，身前摆着真假两枚丹药，一枚莹白圆润，散发清甜药香，一枚暗红粗糙，沾着杂色斑点。
    杜无恙拿起暗红丹药，语气清晰，“此乃假凝神丹，掺了劣药与毒物，服用后会损伤脾胃，日久成疾。昨日黑衣客在柚子林埋杂药，是想借白兔中毒验证药效，再将假丹流入市井牟利，害人性命。”
    乡邻惊怒交加，怒气连连，“难怪我家夫君吃了这丹药，反而咳得更重，原来是假的！”“多谢杜庄主揭穿真相，不然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杜无恙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我已配好解毒汤，各位带回去给家人服用，三日后可来庄复诊。柚子林的杂药已清理，异常的白兔也已施药救治，日后大家购药需谨慎，切勿贪便宜买来历不明的丹药。”
    黑衣客被绑在一旁，低头不语，乡邻们纷纷唾骂，随后各自领了解毒汤离去。阿竹走来，看着白兔园里渐渐恢复活泼的玉兔，笑着道：“庄主，白兔们好多了，柚子林的树也浇了药，应该能慢慢恢复了。”
    杜无恙望向白兔园，几只兔子已蹦跳着啃食嫩草，柚子林里清风拂过，清甜气息重新弥漫，语气柔和了几分，“嗯，日后多加巡查，莫要再让外人随意进庄。”转身走向药庐，白衣掠过晨光，背影清寂却坚定，面纱下的眉眼藏着医者的仁心，纵遇阴谋险境，也始终坚守本心，护一方百姓安康，守药庄清净初心。只是心中也不免疑惑，若是贩卖杂药只为牟利，何苦害百姓性命，那黑衣人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何急需凝神丹？毒害我灵兔柚林，是简单测试毒力还是另有所图？看来要等明日麻药劲儿过了，再审问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