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新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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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慵懒地泼洒在长长的走廊上,将磨石地面照得光可鉴人。空气里浮动着亿万颗金色的微尘,在慢镜头里无声地翻飞、碰撞。
走廊上的教室里喧闹着,男孩们追逐打闹的身影倏忽闪过,带起一阵桌椅碰撞的哐当声和肆无忌惮的哄笑;几个女生挤在窗边,头挨着头,分享着某个有趣的秘密,骤然爆发的清脆笑声像一串摔碎的琉璃珠子,滚落到窗外的阳光里;值日生刚擦完黑板,粉笔灰在光柱中弥漫成一场mini的雪雾,夹杂着板擦拍打的“噗噗”闷响。
声音是嘈杂的,却又奇异地混合成一种充满生命力的背景音——像一锅即将煮开的水,气泡从四面八方冒起,躁动不安,预示着某种临界点的到来。
然而,这所有的喧哗,都在那一刻,被一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叮铃铃——叮铃铃——!”
尖锐而急促的电铃声,仿佛一道无形的军令,瞬间划破了所有的热闹。走廊上的身影以快进般的速度“嗖”地缩回各自的教室,窗边的笑声戛然而止,化作几声意犹未尽的窃窃私语。
几乎是在同一秒,金色的阳光仿佛也收敛了它的声息,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那催命般的铃声,在空荡下来的走廊里,兀自回荡,宣告着一个井然有序的篇章,即将开始。
“好了,同学们安静啦,让我们欢迎一下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班主任张老师话语落下,同学们的目光均向门口望去,期待着新同学的模样。
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着,猜测着这位学生的来历,“听说是从大城市转来的……”前桌的女生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掌握独家秘辛的兴奋,她同桌立刻瞪大了眼:“男的女的?”女生尴尬地摇了摇头说“呃……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今天路过办公室听班主说的。”同桌不语。
在同学们的注视下,一位身穿着一套崭新校服的女生背着书包从门口走了进来,头上的高马尾随着步伐晃动着。
“陈婧,从北方城市转来的。”
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她说完便微微点头,算是结束。
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冷静地扫过教室,目光里带着一丝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她没有多余的表情,站在那里,像一株突然被移植到这片热烈土地上的植物,带着天然的冷却感。
“哎,我的大班长,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女神有点高冷的气质哈。”周明轩的同桌兼死党祝逍然捅了一下他的胳膊,悄悄地说。周明轩看着台上的女生一脸警惕的模样,没回祝逍然的话,只觉得这个女生自身带有距离感。
班主任见陈婧说完一句话一直没动静,似乎是知道她性格,让她自己找个空位坐下后就出了教室。陈婧看到最后一排有空位径直走去,拉开凳子坐下后,翻找书包里的书本开始上课。
“来看到这节课的内容神经中枢……”讲台上的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课上内容。
……
“然后这个神经细胞的组成……叮铃铃——叮铃铃——!好,下课吧”老师收拾着东西便离开。下课铃像一道解禁的符咒,瞬间撕破了教室的宁静。
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洪水,喧哗着涌出教室。笑闹声、桌椅的碰撞声立刻充斥了走廊。
陈婧却依旧坐在位子上,慢条斯理地合上笔帽。她单手支着下颌,目光淡淡地投向窗外那片陌生的操场,身边奔流的热闹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隔离在一座安静的孤岛上。
……
开学第一天过得很快,刚刚从城里转到寄宿学校的陈婧还有些不适应这个生活节奏,她回到寝室,南方的寝室和北方寝室不同,寝室内是浅灰与米白主调,五人寝拥有独立卫浴与空调。上床下桌采用暖调柚木,配备定制衣柜与书架。卫浴干湿分离,铺有防滑瓷砖,阳台宽敞,外眺校园绿植。陈婧按着整理内务,洗澡,洗晾衣,吃饭一步一步的进行着,一套流程下来就到了晚自习的时间了。
……
班长周明轩站在讲台前布置作业,身高腿长,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将普通的校服撑得极有型,透着体育生特有的利落。他的皮肤是常年沐浴阳光后留下的健康小麦色,与一口整齐的白牙形成鲜明对比。
“陈婧,张老师找你。”一道声音传来,陈婧抬头望去,正好和那双清亮的眼眸对视上,愣住片刻,便离开教室。
办公室内,日光灯投下安静的光晕。班主任翻阅着手中的转学材料,目光在几行字上停留了片刻,再抬头时,眼里带着些许难以置信的欣赏。
“陈婧,”张老师放下材料,语气温和了许多,“我看你之前在北方那所重点高中,成绩一直稳居年级前十。”
女孩坐在对面,轻轻点了点头。
张老师低头细看成绩单,语着一丝善意的探究:“不过数据显示,你在理科,特别是数学和物理上,会略显吃力一些。”
听到“略显吃力”这个温和的评价时,陈婧交叠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她平静外表下的一丝波澜——她并非全然不在意。
她很清楚自己的短板,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物理图景对她而言,确实比读懂一首晦涩的英文诗要困难得多。她为此投入了大量时间,却收效甚微。
“谢谢张老师提醒,这几科我会跟上。”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但这句话本身,却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承诺和倔强。
张老师注意到陈婧的情绪变动,知道她并非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恰恰相反,她的内心有一座丰富而敏感的花园,只是园门紧锁,不轻易对外人开放。她的“冷”是给陌生世界的保护色,而她的“热”,则留给了极少数能走进她世界里的人,那里面藏着她的执着、她的努力,以及不为人知的柔软。
“陈婧,你刚来这个学校对其他都不大了解,我们班呢是这样的,每一学期都会重新竞选班委,你呢,成绩优异能力也强,我想着让你当个班委,这样也便于和同学快速的拉近关系。”
张老师拉着陈婧的手,温柔注视地她说,还没等陈婧反应,就听老师又说“好,那就这样决定了,下周一开班会的时候我会跟班上的同学们说的。”
就这样陈婧稀里糊涂地走出办公室,被突然通知说要当班委。
……
晚自习的铃声划破夜的静谧。陈婧抱着书本走回寝室,潮湿微凉的晚风拂过脸颊,带着熟悉的、独属于江南水乡的草木清润。这与北方干燥凛冽的秋夜截然不同,是一种浸入骨子里的熟悉感。
她推开寝室门,里面温暖的灯光和细碎的方言交谈声流淌出来。见她进来,坐在书桌前的长发室友周涵抬起头,笑着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问:“回来啦?对了,我们都还不知道你从哪个城市来的呢?”
陈婧将书本放在自己靠窗的书桌上,动作稍稍一顿。她转过身,面对着几位室友投来的、带着善意的探究目光,轻声回答:“青溟。”
“青溟?!”另一个正在敷面膜的室友徐妮立刻揭下面膜,眼睛亮了起来,“就是那个望汐岛的所在地吗?”
陈婧点了点头,唇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嗯,对。还有被誉为”天下第一奇观”的日落和一些海鲜美食。”
“哇,那你会说青溟话吗?说两句听听!”周涵凑近了些,满脸好奇。
寝室的氛围因这个共同的话题而显得热络起来。陈婧看着眼前几张友善而鲜活的面孔,那份因初来乍到而紧绷的疏离感,似乎在南国温润的夜色里,悄然融化了一角。她依旧是那个安静的陈婧,但在此刻,这份安静里少了几分戒备,多了一丝归于同类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