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塑料加工厂的机器日夜轰鸣，为红星宰鸡场稳定供应着塑料袋。这笔生意如同一个安稳的基座，让祁定川心里踏实了不少。然而，他并没有被这初步的成功冲昏头脑。
    他清楚地知道，把整个家族的命运都系在宰鸡场这一根绳子上，风险太大。赵组长固然是贵人，但人情和生意是两码事，市场更是风云变幻。因此，当有同行暗示可以帮他牵线其他食品厂时，祁定川在经过深思熟虑后，竟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按兵不动。
    晚上，他对妻子唐元清和大哥祁枫分析道：“我们现在刚起步，机器就这两台，人手也刚熟练。盲目去接更多订单，万一质量出问题，或者交货不及时，反而把招牌砸了。先把宰鸡场这一单做精、做稳，把咱们自己的根基打牢，比什么都强。”
    这番稳健甚至显得有些保守的决策，让家族成员们有些不解，但出于对祁定川一贯的信服，大家都选择了听从。这份不贪多、不求快的克制，在无意中为未来规避了一场潜在的危机，当然，这是后话。
    塑料厂生意稳定，但利润天花板肉眼可见。祁定川那颗永不满足于现状的心，再次活跃起来。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个让他赚到第一桶金，并且利润空间更大的领域——金属。
    如今，他不再是那个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的个体户了。他有了一个“厂”作为底气，无论是去谈生意还是筹集资金，腰杆都硬了不少。手里积累的资本也更为雄厚，让他有了运作更大生意的本钱。
    一个机会很快出现。郊区一家经营不善的小五金厂准备盘出去，设备老旧，但位置和基本的框架还行。祁定川带着王海宁一起去看了好几次。
    “定川，这厂子机器是老了点，但收拾收拾能用。”王海宁敲打着那些布满油污的冲压机和切割设备，“关键是，它有名头，有手续。你收了废铜烂铁，在这里简单加工一下，比如压成块、拉成丝，再卖出去，那价格可就比卖废料高出一大截了！”
    这话说到了祁定川的心坎里。他想的正是如此——升级。从单纯的“收废品”，升级到“回收+初步加工”，赚取产业链上更丰厚的利润。
    这一次，他没有独断专行，而是召集了大哥祁枫和两个一起闯荡的堂兄弟，开了个简单的家族会议。
    “盘下这个五金厂，主要是做金属粗加工。风险有，但机会更大。现在政策松动了，允许咱们这种人办厂，这就是东风！”祁定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我想带着咱们自家人一起干，挣了钱，大家一起分！”
    家族的向心力再次显现。大家几乎没有任何异议，纷纷拿出各自的积蓄，凑足了盘下厂子和购买第一批原料的资金。“祁记五金加工厂”的牌子，挂在了那个略显破败的厂门口。
    与此同时，改革开放的春风正愈吹愈劲。上海乃至整个长三角地区，无数乡镇企业、私营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基础设施建设也如火如荼。对金属原材料的需求，呈现出爆炸式的增长。
    祁定川敏锐地抓住了这波时代红利。他一方面扩大回收网络，不仅收零散的废铜烂铁，也开始接触一些倒闭小工厂的整体设备拆除；另一方面，他将收回来的金属在自家的五金厂里进行分拣、切割、压块，变废为宝。
    其中的利润差，大得惊人。收回来的杂乱废铜，每吨可能几千块，经过初步加工分类，变成规格统一的铜块、铜线，转手就能卖出翻倍甚至更高的价格。铝、铁等金属也是如此。生意好时，一批货转手就能赚取令人咋舌的暴利。
    通过五金厂的业务，祁定川的交际圈迅速扩大。他结识了更多的废料供应商、下游的金属材料采购商，甚至和一些建筑工地的包工头也搭上了线。酒桌上的应酬变得频繁，他的名片上，头衔也变成了“祁记五金加工厂经理”。
    王海宁看着他如同坐上火箭般蹿升的生意，不禁感叹：“定川，你小子真是赶上了好时候！这哪里是收废品，这简直就是在捡金子！”
    祁定川看着五金厂里忙碌的景象，看着那些经过自己手“化腐朽为神奇”的金属块被装车拉走，脸上露出了笃定而自信的笑容。
    塑料厂提供了稳定的现金流和安身立命的根基，而五金厂则成为了他乘风破浪、攫取财富的锋利船头。两条腿走路的祁定川，真正感受到了时代的脉搏，也尝到了站在风口上的滋味。
    这五金厂的赚头，远超他最初的想象，仿佛遍地黄金，只待他弯腰拾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