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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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温言笙在监狱里待了这么久,除了偶尔薅一下某位德牧狱警的尾巴外,确实没闹出什么真正的乱子;又或许是因为监狱实在是人满为患,住不下人了,总之,在一个平淡无奇的上午,温言笙那间特殊待遇的单人囚室,迎来了两位新室友。
沉重的隔离门打开时,温言笙从床上坐起身,看着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挤了进来。
打头的那位,身形极为魁梧壮硕的虎鲸兽人,他几乎要顶到囚室的天花板,皮肤是罕见的冷白色,上面布满了一些类似伤痕的斑驳纹路。
跟在后面的两位,他们个头稍矮,但精瘦矫健,眼神灵动,但过于灵动了,透着一股不安分的闹腾劲儿。
他们都是狼兽人的特征,灰黑色的毛发,尖竖的耳朵,但那股气质,与其说是凶狠的野狼,路承野觉得更像他乡下亲戚家那对拆家的哈士奇。
年长点的那个,一进来就昂着下巴,用睥睨的眼神扫视全场,年幼的那个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脸毫不掩饰的崇拜,对着年长的背影猛拍马屁:“老大,这地方看着也就一般般嘛,配不上您的身份!”
囚室的门再次关上,狭小的空间里挤了四个人,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些,虎鲸兽人一言不发,占据了离门最远的角落,闭目养神,而那对狼兄弟则开始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与此同时,温言笙的监管等级似乎也悄然发生了变化,鉴于他良好的表现,他被允许像其他普通囚犯一样,在规定时间内离开囚室,前往食堂就餐,甚至参加有限的集体活动。
当然,这种自由是有利有弊的,他的身后长出一个小尾巴,温言笙走到哪儿,路承野就必须跟到哪儿。
他现在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温言笙,确保他不会在公共区域惹出什么麻烦。
————
这天早晨,温言笙第一次跟着人流走进喧闹的食堂,他看到囚犯们排着队,在一个窗口前,递出一种浅黄色的硬纸片,然后换取不同的食物。
“那是什么?”温言笙问身后的路承野。
“饭票,监狱一天发三张,对应三餐,一张基础饭票只能换标准餐。”他指了指队伍前面那些人盘子里看起来勉强能下咽的糊状物和硬面包。
温言笙注意到了有些人盘子里有煎蛋,肉肠,甚至小份水果。
“原来你们监狱除了这些还有别的?”
“嗯。”路承野点头,“想要更好的食物,需要额外饭票,饭票通过劳动赚取。”
这时,食堂前方的一个小台子上,一个狱警开始喊话:“今天需要劳动的,早饭后来我这儿抽签。”
路承野跟在温言笙身后边走边说道:“这里的岗位有,缝纫车间踩缝纫机,食堂帮厨,打扫监区,图书馆帮忙借书,两小时一张饭票。”
人群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温言笙看到不少囚犯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劳动?”温言笙觉得新奇,“干什么都行?”
“看抽签。”路承野看着温言笙那双突然亮起来的黑眼睛,赶紧补充道,“你就别想了,你是特殊监管,不能参加集体劳动。”
温言笙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他拿着自己那张基础饭票,换到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流食。
这种流食是用各种蔬菜和少量谷物打成的粘稠如浆糊的食物。
温言笙舀起一勺寡淡无味的绿色糊糊送进嘴里,味同嚼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隔壁桌一个兽人盘子里那根油光锃亮的肉肠。
他侧头向一旁的路承野问道:“你们这里也有肉肠啊?难道就没有猪兽人抗议吗?”
路承野摇摇头,认真的解释道:“我们的肉肠是由原兽,也就是真正的猪的肉制作的。”
温言笙大脑疯狂运转:“原兽?什么叫原兽?”
“原兽就是指那些没有人类基因的动物,没有思想,无法交流,无法直立行走的就被称为原兽,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温言笙点点头,问道:“那我被判了几年啊?我什么时候能走?”
“你?医院对你的诊断报告还没下来,如果他能证实你真的是退化种,我们立马就能放你走,但如果医院的检查报告里只发现你只是把兽人基因退化掉,脑子没有退化的话,你就要坐一辈子了。”
好家伙,原来这里也对智障有特权。
温言笙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对了,你们这精神病可以不负法律责任吗?我承认了,我是精神病。”
路承野正色道:“没有,如果你是因为不明白兽人世界的规则而作出冒犯行为,我们会教会你怎样在这里生活,但如果你是那种脸精神病院都无法控制的人,我们当然不能把你放出去了。”
温言笙见实在没戏,只能长叹一口气,安静的握着勺子吃饭。
————
傍晚的放风时间,夕阳给高墙内的操场镀上了一层不太真实的暖金色。
囚犯们三三两两地散步,闲聊,或是单纯地仰头看着被电网切割成方块的天空。
温言笙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骚扰路承野,而是独自一人在场地边缘踱步,眉头微蹙。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从下午开始就萦绕着他。
,不是疼痛,也不是明显的虚弱,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酸软,伴随着隐约的燥热,脑袋也有些昏沉。
他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比平时要热一些,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夕阳晒的。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朝着正在场地中央巡逻的路承野走了过去。
“路警官。”
路承野立刻警觉地转过身:“什么事?”他可没忘记这家伙前科累累。
温言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感觉我有点不太舒服,可能有点发烧,我想去医务室看看。”
路承野的眉头立刻皱紧了,他上下打量着温言笙,对方脸色确实比平时更苍白,嘴唇也有些干,但那双黑眼睛依旧平静,看不出多少痛苦的神色,结合温言笙过去的斑斑劣迹。
诡计!这一定是想借机溜去医务室搞什么名堂的诡计!
“不行。”路承野斩钉截铁地拒绝,“我看你精神很好,别想耍花招,回你自己位置去。”
温言笙叹了口气,似乎对路承野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往前凑近一小步,说道:“我没耍花招,真的有点热,要不你摸一下我额头试试?”
这个提议让路承野的耳朵瞬间绷直了,摸额头?这么近的距离?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又出手袭击自己的尾巴,这绝对是障眼法!
“不摸!”
路承野连忙后退半步,警惕道:“温言笙,你这套不管用,老老实实待着,等放风结束回监室喝水休息。”
“你摸一下嘛,就一下,”温言笙又靠近了一点,“摸摸看是不是很烫?”
“我不摸!”
路承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附近几个囚犯都看了过来。
“你摸......”
“我不摸!”
两人就这样一个坚持要对方摸额头,一个坚决不肯,在操场边上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然而,就在温言笙又一次试图靠近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晃了晃,原本平静的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少见的茫然和虚脱,然后,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向前倒去。
噗通一声闷响,温言笙直接晕倒在了路承野面前的空地上。
“喂!你......”路承野惊呆了,下意识想去扶,这下,周围的囚犯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好奇心驱使下,瞬间呼啦啦围上来一圈人,各种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挤在一起,七嘴八舌。
“咋回事?”
“他怎么了?”
“晕倒了?”
“是不是装的?”
“看着脸好白啊......”
人群把路承野都挤得后退了几步,他焦急地想喊人维持秩序,但声音被淹没在嘈杂里。
而晕倒在地的温言笙,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能感觉到周围瞬间暗了下来,然后便是各种声音,以及各种触感。
一条条蓬松的大尾巴扫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柔软的痒意,无数种不同质感,不同温度,不同蓬松度的毛茸茸,从四面八方的触碰着他。
对于患有严重毛茸茸癌的温言笙来说,这简直是天堂般的酷刑!
他本就因发烧而混沌的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击得彻底宕机。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他模糊的视野里是各种晃动着的毛茸茸身影,鼻腔里充斥着各种兽人身上独特的气息,皮肤上传来各种柔软温暖的触感。
他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啊,被毛茸茸包围了,这辈子值了,就算现在真的死掉,好像也没关系了”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彻底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