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记忆碎片闪赤焰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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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兰雅盯着院门口那道浅淡的灰痕,手指无意识地按在腰侧。萧烬还在草席上躺着,一只脚翘着,鞋底沾了泥,晃来晃去。
    “你闻到了?”她忽然开口。
    “嗯?”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闻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会儿鼻塞。”
    “青灰。”她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屋内,“藏书阁特制的,踩一脚能留三天。”
    他翻了个身,手垫在脑后:“所以呢?人家路过不行?”
    “没人会在那种地方闲逛。”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掌心。
    玉佩温润,边缘雕着火焰纹,中间一道细线贯穿,像是曾经裂过又被勉强拼合。她用拇指轻轻摩挲表面,指腹传来一丝微弱的震颤。
    萧烬坐了起来,眯眼看着她:“你干嘛突然看这个?”
    她没答,只觉眉心一烫,像有火苗从里头窜出来。眼前猛地一黑,再睁眼时,已不在小院。
    她看见一张凤椅,金线绣的九尾凰羽在烛光下泛着暗红。母后坐在上面,披着血色宫装,发间九凤冠微微垂珠。门开了,一个穿紫衣的宫女低头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只白瓷酒盏。袖口翻起一角,露出半朵银线绣的花——那是世家徽记。
    伊兰雅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她发现自己蜷在衣柜里,指尖抠着木缝,冷汗浸湿了里衣。
    母后接过酒杯,轻嗅了一下,嘴角扬起一点笑:“辛苦你了。”
    那宫女低着头,声音很轻:“应当的。”
    母后仰头饮尽,放下杯子时手稳得不像中毒的人。紫衣女子退下,经过衣柜时脚步顿了顿,侧脸掠过一丝冷意。
    伊兰雅在柜子里发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画面一晃,母后倒在地上,唇边溢出黑血。她挣扎着爬向衣柜,手指抓过地板发出刺耳声响。柜门被拉开一条缝,母后将一块青铜虎符塞进她手里,指尖冰凉。
    “活下去……”她的嘴唇动着,“信烬……”
    话没说完,寒气涌来,冰棺自地面升起,将母后整个人封了进去。玉佩贴在伊兰雅胸口,烫得像要烧穿皮肉。
    “轰”的一声,她跌回现实,跪倒在屋内地上,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伊兰雅!”萧烬冲进来,一把扶住她肩膀,“怎么了?”
    她喘着气,手还紧紧攥着玉佩。裂痕比刚才更深了,几乎要断成两半。
    “我看见了。”她声音发哑,“那天晚上……有人给她喝了毒酒。紫衣的,袖口有世家绣纹。”
    萧烬皱眉:“然后呢?”
    她抬头看他,眼神有点晃:“母后临死前,说了两个字——”信烬”。”
    空气静了一瞬。
    萧烬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喉结动了一下。
    “你说……”她慢慢松开手,把虎符残片也拿出来,摆在桌上,“你十五岁前在无相门修行。丙戌年冬,正好是你离开那年。”
    他盯着那两样东西看了很久,忽然笑了声:“所以你是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她摇头,“我是想知道,这两个字,是不是和你有关。”
    他沉默片刻,抬手摸了摸左臂,那里金纹若隐若现。“你要真信我,就别问这么多。”
    “可我要是不信你,也不会让你跟我混到现在。”
    他咧嘴一笑:“这话听着熟啊,跟你八岁那年抢我包子时说的一模一样——”你不给我吃,我就打你”。”
    她瞪他一眼:“那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哪有工夫讲道理。”
    “现在不也一样?”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线索卡在这儿,总得往下挖。你要是怕我想太多,明天我去趟酒肆,套套话。”
    “你怎么套?”
    “还能咋套?”他耸肩,“装醉呗。谁让我长得人畜无害呢。”
    她冷笑:“你要是真人畜无害,陆昭早把你当狗遛了。”
    “嘿,夸我帅就直说。”他伸手想去勾她肩膀,被她侧身躲开。
    “别碰我。”她抓起玉佩和虎符,重新收进怀里,“我现在脑子乱。”
    “我知道。”他语气忽然低了些,“换谁看见亲妈被人毒死,都不会好受。”
    她站在原地没动。
    “但你要记住一点。”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不是那天晚上进宫的人。我没穿紫衣服,也没端过酒。”
    她没抬头。
    “而且。”他笑了笑,“我要真想害你,早在你睡着的时候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她说不出话。
    他转身走出去,脚步声渐远。她听见他在院子里咕哝:“真是,每次一提正事就开始冷脸,能不能改改这毛病……”
    她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
    玉佩贴在胸口,还在发烫。那句“信烬”在耳边反复响起,像一根线,缠得她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窸窣声。她警觉地抬头,见萧烬又探头进来。
    “对了。”他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刚才顺路买的烤红薯,给你留了个大的。”
    她愣住:“你不是说没钱了吗?”
    “嗐,赊的。”他咧嘴一笑,“老板认得我,知道我跑不了。”
    他把红薯放在桌上,热气腾腾地冒着烟。“趁热吃,凉了拉肚子。”
    她看着那红薯,表皮焦黑,裂了几道口子,露出里面橙红的瓤。
    “你每次都这样。”她低声说。
    “哪样?”
    “看着混不吝,其实什么都记得。”
    他挠挠头:“那不然呢?让你饿着?”
    她没再说话,伸手去拿红薯。刚碰到,指尖就被烫了一下。
    他“哎哟”一声:“慢点!刚出炉的!”
    她缩回手,看着指尖微微发红。
    他凑过来吹了两口气:“你看你,连个红薯都不会吃。要不要我剥给你?”
    “滚。”她推开他,自己撕开外皮。
    热气扑在脸上,带着甜香。她咬了一口,软糯滚烫,一路暖到胃里。
    萧烬坐在桌边,晃着腿:“你说陆昭开那家酒肆,为啥非得叫”归晚楼”?听着就跟哭丧似的。”
    “不知道。”她嚼着红薯,“也许是他娘死那天的名字。”
    “啧,这么阴间?”他撇嘴,“我还以为是他初恋呢。”
    她瞥他一眼:“你脑子里除了吃就是女人。”
    “那也是为了缓解气氛。”他嘿嘿笑,“你刚经历完记忆闪回,不得调节一下情绪?万一走火入魔,烧了房子算谁的?”
    她冷笑:“那你先把自己的金血擦干净再说风凉话。”
    他低头一看,袖口渗了点暗红,赶紧卷起来按住:“小伤,没事。”
    “每次都说没事。”她盯着他手臂,“可你左臂的纹路,比上次引雷时裂得更厉害了。”
    “嗨,老毛病。”他满不在乎,“撑得住。”
    她没再说话,只把剩下的红薯吃完,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明天。”她站起来,“你去酒肆,我在暗处跟着。”
    “不是说好我一个人去吗?”
    “我不放心。”她看向窗外,“那个穿紫衣的人……既然能在宫里动手,就不会只躲在幕后。”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头:“行吧。但你答应我,别一激动就放火烧店。”
    “我尽量。”
    “尽量可不行。”他站起身,认真了些,“我们还得活着查完真相。”
    她看着他,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他咧嘴笑了,转身往外走:“那我睡了啊,明早还得装醉汉呢。”
    她站在屋里,听着他脚步声消失在院角。
    桌上的油纸还摊着,残留一点红薯香。她伸手摸了摸玉佩,裂痕依旧烫手。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天快亮了。
    她走到门边,轻轻把门栓插上。
    月光斜照进来,落在空了的油纸包上,一点焦黑的皮屑缓缓飘落,砸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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