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我们今天一起去音像店买磁带，听说阿耀哥出新歌了！”
    “好呀！”
    两个孩子穿过雨后湿润的街道，奔向那家刚开业的音像店。
    店铺外墙贴着朱褐色的瓷砖，半掩的白色木窗里飘出清澈透亮的歌声，那是不同于磁带的绵软听感，也不同于收音机杂音的新鲜听感，像一股清泉流过耳畔。
    小夏迫不及待地拉着小秋钻进店里。四面墙都被直达天花板的木质货架占满，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卡带，像一排排整齐的彩色砖块。
    每一盒卡带都装在透明长方形塑胶盒里，露出精心设计的封面，歌手的特写、摇滚乐队的酷炫Logo，是属于那个时代的视觉墙。
    “来啦？正好到了新歌，猜你们会喜欢。”
    店长是个年轻小伙，大概二十多岁，早已熟悉了这两位小常客。一见他们进来，便熟络地招呼。
    “嗯！我们来看看！”小秋说。
    “看，这就是我想买的磁带！”小夏踮起脚尖，小手在货柜前晃动着。
    比他略高些的小秋轻松取下那盒磁带，递到他手中。
    “谢谢小秋，有你真好！”
    “去结账吧，天快黑了，叔叔阿姨该等我们回家吃饭了。”小秋笑着说。
    店长看着两个孩子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这么小就是识货的行家，将来肯定是了不得的大歌手！”
    将装好的磁带递过去，说道：“好啦，未来的大歌星，天快黑了，赶紧回家，别让爸妈担心。”
    店长说着摸了摸他们脑袋。
    “谢谢哥哥！”
    “谢谢店长，你真帅！”
    雨后初歇，路面布满深浅不一的水洼。
    路过公园时，路灯逐渐亮起，在积水里投下细碎的光影。
    为了赶时间，小秋决定抄近路。
    “小夏，我们从这边走，能快点到家。”
    小路阴森森的，两旁没有路灯，凭借着微弱的光线，小秋紧紧牵着小夏的手，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小心前行。
    “小秋……我们要不要别再往前了？”小夏环顾四周的黑暗，声音里带着怯意，“这里好黑。”
    “别怕，我牵着你呢。”
    前方出现一段长长的石阶，两旁的梧桐树叶还在滴着雨水，在台阶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小秋，我好像听见奇怪的声音……”小夏的声音发颤，“我好怕……”
    “那。。。。。。小夏你走前面，”小秋轻声说，“我在后面看着你，就不怕了。”
    就在小秋刚要伸手护住小夏时，小夏也恰好转过身来伸手要拉他。
    两只手在空中意外相撞，小夏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小夏————！”
    沈音秋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窗外天光大亮，手机屏幕显示着上午十点。
    不知怎么的，他在刘知夏家睡着了。
    深吸一口气，沈音秋试图平复梦中依旧急促的心跳。
    那个雨夜的每一个细节，至今依然清晰如昨。
    起身走向客厅，发现刘知夏已经坐在餐桌前，正专注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稿件。
    晨光透过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为他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小夏，抱歉，昨晚我送你到家后。。。。。。是不是睡着了。”
    刘知夏察觉到动静，转过头，在平板电脑上打出一行字举起：「昨晚我路过客房，听见你说梦话了」
    沈音秋的心猛地一紧：“我说了什么？”
    「听不清，但你的表情好像很痛苦」刘知夏摇摇头，继续打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沈音秋望着窗外那座巨大的体育馆，突然开口：“我昨晚梦到我们小时候了，梦到那家音像店，还有……那条小路。”
    刘知夏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放下平板电脑。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沈音秋的声音低沉，“如果当时我没有提议走那条近路，又或者我当时能抓住你的手。”
    看不见刘知夏的表情，只见他站起身走向厨房。
    沈音秋注视着他依然轻缓的步伐，那个雨夜的画面再次涌现——
    小夏倒在湿漉漉的石阶上，后脑磕在台阶边缘，鲜血从耳朵流出，混着雨水在地上晕开。
    记得自己惊慌失措的哭喊，也记得闻讯赶来的大人们，周围是救护车刺耳的鸣笛。
    而最让他痛苦的，是几周后得知小夏的听力永久受损的消息。
    -----------------
    刘知夏从冰箱里拿出两个橘子，递了一个给沈音秋。
    从前总是他摘橘子安慰刘知夏，如今换作刘知夏用橘子来安慰他。
    “都过去了。”刘知夏缓慢地说，“那你为什么放弃当歌手？”
    “我放弃，是因为我的歌声已经没有意义。如今选择做一名音响师，或许在潜意识里依然想为你重建一个声音的世界。”
    刘知夏微微一笑，在屏幕上输入：
    「可你成功了。现在，你的声音是我听得最清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