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妻见状，女人立刻尖声叫道：“你看！就是他把孩子吓成这样的！快把我儿子还给我！”
    男人冲前想强行拉扯。
    “站住！”老警官一声暴喝，如同惊雷，他一步挡在叶衔和祁允淮面前，高大的身躯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的脸色铁青，目光如炬地扫过那对夫妻，最后落在几乎要哭到晕厥的祁允淮身上。
    “你们都给我看清楚！”老警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这是一个见到亲生父母该有的反应吗？！这是极度恐惧！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典型表现！”
    他不再犹豫，转身对下属快速下达指令，声音斩钉截铁：“记录在案！未成年人祁允淮在交接过程中出现严重应激反应，情绪完全失控，已危及其自身心理健康！依据《未成年人保护法》相关规定，我宣布，立即中止交接程序！”
    “立刻联系市未成年人保护中心，请求紧急庇护和心理干预！同时，通知法医和妇联介入，对未成年人身上的伤痕成因及其家庭环境进行紧急评估！”
    命令一下，整个调解室的气氛瞬间改变。
    警察们迅速行动起来，有人去打电话联系，有人则更加明确地隔开了那对试图上前的夫妻。
    老警官俯下身，看着紧紧抱着祁允淮、脸色苍白的叶衔，语气沉重但带着一丝托付：“叶衔，孩子你先带回去，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安抚好他的情绪，我们会安排专人跟进，保持联系。在官方评估结果出来之前，孩子暂时由你照顾。”
    叶衔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有些脱力。
    他低头看着怀里哭声渐弱、只剩下细微抽噎、的祁允淮，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和汗水。
    “听到了吗，允淮？”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们…可以回家了。”
    祁允淮似乎听懂了，他往叶衔怀里更深地埋了埋，点了点头。
    这一次，是警察护送着他们离开。
    那对夫妻在后面不甘的叫嚷声，但是都被隔绝在了警局的大门之内。
    警车再次停在熟悉的楼下，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原因，小区里寂静无声。
    张警官陪着叶衔和祁允淮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温和：“叶先生，就送到这里了，队长的话你也听到了，好好照顾孩子，也照顾好自己，有任何情况，随时打我电话。”他递过来一张写着私人号码的纸条。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叶衔接过纸条，声音沙哑却充满感激。
    他知道，今晚如果没有张警官那份隐晦的提示和老警官最后的决断，结局可能会完全不同。
    打开门，熟悉的家的气息包裹而来。
    屋里还保持着叶衔早上匆忙离开时的样子。
    关上门，将所有的喧嚣、混乱和不安彻底锁在外面。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到家了，允淮。”叶衔用没受伤的右脸贴了贴祁允淮的额头，”你看，阳光多好。”
    祁允淮的手轻轻抚上叶衔受伤的脸颊，因为刚刚撕心裂肺的哭喊，祁允淮的声音里充满了沙哑，“嗯，我们回家了，只有我和哥哥的家…哥哥我刚刚棒不棒？”
    “嗯，棒！我家的允淮最棒了…”叶衔宠溺的用右颊轻轻蹭了蹭祁允淮的手。
    感到手上的温度，祁允淮的耳尖微微泛着红，他拉在叶衔的手走到沙发旁。
    “哥哥，”他仰起脸，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尽的疲惫，却闪烁着一种要承担责任的光芒，用认真的语气说，“你乖乖休息，我去做饭。”
    叶衔愣住了，被他这副小大人般的模样弄得心头一软，下意识就想拒绝：“不用，允淮，哥哥来就好，你还小……”
    “我不小！”祁允淮却固执地打断他，伸出小手，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叶衔左耳周围的纱布边缘，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心疼，“哥哥受伤了，要休息，哥哥为了我们的家做了很多事，我也想保护哥哥，我不想一直让哥哥付出，所以…哥哥相信我好不好？我会学着保护哥哥，会学着守护我们的家！”
    他说完，怕叶衔再反对，立刻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走进了厨房。
    那小小的背影在午后的光线下，竟透出一种让人动容的可靠。
    叶衔靠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碗柜被轻轻打开的声音，以及洗菜切菜的声音，他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暖又涨，脸上的伤和耳朵的嗡鸣依然存在，但此刻，一种被照顾的奇异感觉覆盖了所有不适。
    他微微侧过头，用没受伤的右眼，透过厨房的门缝，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踮着脚，在灶台前忙碌。
    光线勾勒出祁允淮专注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叶衔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已经扬起了一个极温柔的弧度。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看着祁允淮的眼神，充满了多么深沉的依赖与慰藉。
    原来，偶尔被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感觉……也不坏。
    阵阵饭香从厨房里传出
    叶衔靠在沙发上，左耳依旧嗡鸣，脸上的伤也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这些不适仿佛都被那阵阵香气隔离开来。
    他听着厨房里油锅滋啦作响的声音，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响，他心里那块柔软的角落被轻轻触动着。
    过了一会儿，厨房的声响停了。
    祁允淮的身影出现，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盛着一盘土豆丝。
    这盘土豆丝的出现，让叶衔着实愣了一下。
    与他预想中可能焦黑或半生不熟的状况不同，眼前的土豆丝粗细还算均匀，炒得金黄油亮，点缀着几颗干辣椒段，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看起来竟然……有模有样。
    祁允淮放下盘子，注意到叶衔惊讶的目光，小手下意识地背到了身后，眼神有些闪烁，小声解释道：“我…我在之前的那个家里要做一日三餐……所以…所以我会做一点，可能不是很好吃……。”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叶衔心里漾开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