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的情绪稳定下来，一旁的张警官才走上前，向医生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
    得知是急性声创伤需要静养后，看向叶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和敬佩。
    “叶先生，既然检查完了，我先送你们回去休息吧。”张警官说道，“队里那边我会处理好，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伤，我等会问一下队长，看看这个孩子怎么处理。”
    “叶衔紧紧牵着祁允淮的手站起身，神情恳切的对张警官说：“让他跟我回去吧…他父母的情况你们是看见的，我相信你们也一定看见他身上的伤了……让他和我带在一起吧，如果有什么事情要我配合，我一定会随叫随到的……”
    “这…”张警官有些为难的看着叶衔，虽然经过车里以及医院的事情之后，他甚至私下里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但作为一名警察，他的职责和程序让他无法轻易点头。
    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诚恳的无奈：“叶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相信你是真心为孩子好，但是…按照规定，这孩子现在属于”找到”的失踪儿童，他的亲生父母也已经报案并出面认领。从法律程序上来说，我们必须优先将孩子交还给他的法定监护人，也就是他的父母。”
    他看到叶衔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祁允淮猛地攥紧叶衔衣角的小手，心里也很不好受，但还是硬着心肠继续解释：“我知道那对夫妻…情况特殊，孩子可能也不愿意回去。但这不是我们能主观判断的事。如果孩子身上的伤我们都看见了，后续会由相关部门介入调查、甚至提起诉讼，由法院来裁定变更监护权。在那之前，我们警方…没有权力擅自将孩子交给其他人抚养。”
    叶衔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感觉怀里的祁允淮开始微微发抖。
    他抱紧祁允淮，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那现在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再回到那个环境里？张警官，您也看到了，他会害怕成什么样子！”
    张警官看着这对紧紧相依的人，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按照规定，我们现在需要把孩子带回去，完成交接程序。但是…”他话锋一转，“如果孩子在交接过程中，情绪极度不稳定，表现出强烈的抗拒，甚至出现严重应激反应，危及自身或他人安全时，我们警方有权出于保护未成年人安全和健康的首要原则，暂时中止交接程序。”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祁允淮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所以，叶先生，现在我们需要带祁允淮小朋友回派出所，完成后续工作。请你…配合我们。”
    这一刻，张警官在职责和同情之间，找到了一条狭窄的、充满风险的缝隙。
    他将一个微小的、可能改变局面的机会，隐晦地交到了叶衔和祁允淮手中，剩下的就要看他们之间的羁绊到底有多深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叶衔瞬间领会了张警官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和话语中隐含的深意——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一个用祁允淮的真实反应来争取时间的机会。
    祁允淮也听懂了张警官的暗示，现在想要翻盘，只能靠自己。
    哥哥已经为自己做这么多事了，自己也要做些什么来，不能只让哥哥一个人付出，这次轮到自己来守护他们的“家”了。
    叶衔低头，发现怀里的祁允淮也在看着自己。
    “哥哥…”祁允淮的声音很轻，他对着叶衔的右耳说道：“我不会离开哥哥的…永远不会，所以哥哥…等会不管我哭的多伤心，都不要心软。”
    叶衔一愣，他没有想到祁允淮怎么点大的孩子会听出张警官的暗示，也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嗯…好，哥哥相信允淮，哥哥到时候不会心软的。”
    祁允淮轻轻的点点头，伸出小拇指，“拉钩，哥哥到时候一定不要心软。”
    “好，哥哥答应你。”叶衔也伸出小拇指，两人拉了钩，最后祁允淮郑重的用大拇指按了按叶衔的大拇指。
    “嗯嗯，我们盖章。”
    感受到拇指上的温度，叶衔点点头，“好，盖章，骗人是小狗。”
    叶衔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对张警官说：“张警官，我们……配合工作。”
    一行人重新回到派出所。
    果然，那对夫妻还在调解室里，女人似乎冷静了一些，但眼神依旧不善，男人则满脸不耐烦。一看到叶衔抱着祁允淮进来，女人的视线就像刀子一样剐了过来。
    老警官也在场，神色严肃。
    按照程序，张警官上前，试图从叶衔怀里接过祁允淮，准备进行所谓的“交接”。
    “来，小朋友，到叔叔这里来。”
    他的手刚碰到祁允淮的手臂，一直安静蜷缩的孩子，就像被按下了某个可怕的开关。
    “啊——！！不要！走开！！”
    祁允淮猛地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恐，他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住叶衔，双腿乱蹬，拼命地向后缩，仿佛张警官是什么洪水猛兽。
    眼泪瞬间决堤，小脸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抗拒而扭曲。
    “哥哥！哥哥救我！我不去！我不去！啊啊啊——！”他哭喊着，声音嘶哑，小小的身体在叶衔怀里剧烈地挣扎，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和绝望。
    叶衔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疼，他终于明白祁允淮为什么会让自己别心软，心真的好疼…
    祁允淮的哭喊声里甚至透露着绝望。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哥哥，他们会打我的…我只要哥哥，放开我，放开！”
    祁允淮的眼泪不是滑落，而是汹涌地奔流，瞬间打湿了他整张脸和叶衔胸前的衣襟。
    那哭声里蕴含的绝望和惊恐，让在场所有见多识广的警察都为之动容。
    “允淮！允淮！看着哥哥！没事了，没事了！”叶衔半跪在地上，用整个身体包裹住他，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他的心被这哭声割得生疼，他承认自己怎么不可能心软，虽然他和祁允淮才认识几天，但在心里，叶衔早就把祁允淮当做自己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