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以前他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早就被时间磨成了模糊的影子。心底有一个疑问，那山村真是他的故乡吗？或者说，那葬身于火海的夫妇是他的亲生父母吗？
    六岁以后至今，他一直由季洵带大，季洵没告诉以前和他有关的事，他的来历、出生似乎都随那场大火埋葬在山沟中。
    可现在，这个陌生的白发男人，却让他心底那片沉寂多年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
    “接下来，有请我们GUA的创始人之一，也是基因学领域的权威，秦会长为大家讲话。”周明远的声音将季思凡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那个白发男人站起身，走到台前。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台下的议论声瞬间安静下来。
    “同学们好，我叫秦砚，是GUA的现任会长，大家也可以称我为秦教授。”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像秋日午后的阳光，落在人身上暖暖的，“很高兴能来这里……”
    秦砚……
    这个名字像一道电流，击中了季思凡的记忆深处。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反复叫着这个名字，带着焦急和不舍。
    眼前的男人开始讲述基因优化技术，讲着未来的发展，可季思凡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秦砚胸前的徽章上，那枚银色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突然，他注意到秦砚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圈戒指，戒指内侧似乎刻着什么图案。
    这个细节让他脑海里的碎片更加清晰了——他小时候也许见过。
    “是他吗……”季思凡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哥，你说什么？”顾妄凑过来，“秦教授讲得好厉害啊，据说他研发的基因稳定剂，能让Omega的发情期变得可控呢！”
    季思凡没听见顾妄的话，他的目光追随着秦砚的一举一动，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他想冲上去，想问他是不是认识自己，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
    可理智又死死拉住他——这个人是GUA组织的创始人，身份显赫，而他是夜隼组织的首领，是潜伏在方凛身边的卧底，他们之间隔着云泥之别，甚至可能是对立的阵营。
    万一……万一这个人与他无关，只是长得像呢？万一他的出现，会给对方带来危险呢？
    就在季思凡内心挣扎的时候，秦砚的目光扫过台下，不经意间与他对上了。
    那目光温和而平静，像一潭深水。在与季思凡对视的瞬间，秦砚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
    可季思凡却肯定，他看到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慌。
    他转身，几乎是踉跄着挤出人群，顾不上顾妄的呼喊，径直冲出了大礼堂。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脑海里全是秦砚的脸，还有那些模糊的童年记忆碎片。
    为什么会是他？GUA组织和他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无数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旋，像一团乱麻。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他都必须查清楚。
    身后传来脚步声，季思凡猛地回头，以为是顾妄，却看到方郁年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瓶水，眼神里带着探究。
    “跑什么？”方郁年走近，把水递给他，“刚才在礼堂里，你盯着秦教授看了半天，跟见了鬼似的。”
    季思凡没接水，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复杂而警惕。
    方郁年挑眉，像是看出了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怎么？你认识秦会长？”
    季思凡的心脏又是一紧，面上却扯出一抹嗤笑：“我怎么会认识这种大人物？倒是你，这么关心我干嘛？难不成又想找我麻烦？”
    方郁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没再追问，只是把水塞到他手里：“宣讲会快结束了，小爷我呢还要让你做饭。”
    季思凡攥紧了那瓶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方郁年，你别得寸进尺。”
    方郁年一脸欠揍:″哟哟，学委要打人呀？”
    季思凡无语，抬手要扇人，方郁年一个鲤鱼打挺，结果头顶上的鹿角撞到柱子，方郁年”噢噢”叫两声。
    又觉着太丢自己的威风，故作坚强，对季思凡道:″不用你做饭了，最好忘掉今天的事！”说罢，呲牙示威，扭头趁无人时揉揉额头。
    他看着方郁年转身离开的背影，又回头望向大礼堂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不管前路有多少阻碍，不管方郁年会不会从中作梗，他都要查清楚秦砚的底细，查清楚自己的身世。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年模糊记忆里，那对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