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没有动，也没有推开他。他只是垂眸看着怀里这具温顺颤抖的身体，感受着那份小心翼翼的依赖和讨好。宋柏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他自己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他任由宋柏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一样在他怀里蹭着，那带着泪意的、湿漉漉的亲吻落在他的下颌和唇角，生涩而讨好。
    就在宋柏的唇瓣即将再次贴上他的嘴角时，宋砚终于有了动作。他伸出手，没有拥抱，而是捏住了宋柏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他抬起头，被迫迎上自己的视线。
    那目光深沉，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宋柏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掌控，或许还有一丝……被取悦的满意？
    “知道要努力了？”宋砚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波澜，但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指腹却轻轻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
    宋柏忙不迭地点头，眼泪终于滑落下来：“知道了……哥哥，我知道了……”
    “光说不练，”宋砚的拇指揩去他眼角的一滴泪，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怜惜，却又冰冷得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我要看到结果。”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宋柏急切地保证，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再次试图靠近，将额头抵在宋砚的额头上，呼吸交融，带着孤注一掷的依赖，“哥哥信我……我只听哥哥的……”
    宋砚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布满泪痕却异常乖顺的脸，眼底深处那丝掌控一切的幽暗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维持着这个暧昧又居高临下的姿势，仿佛在享受这份彻底的臣服。
    宋柏的心依旧悬着，但宋砚没有立刻发难，甚至默许了他此刻逾矩的亲近，这让他如同得到特赦，更加贪恋这片刻的“安全”。他紧紧抱着宋砚，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出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允许存在的。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相拥的两人笼在一片光晕中，画面看似温情，内里却充满了扭曲的掌控与绝望的依附。
    ——
    高考前的日子在一种高度紧张又诡异的平静中滑过。
    宋柏将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不再需要宋砚过多的“督促”，自己就绷紧了一根弦。而宋砚，似乎也满意于他这种自觉的“乖顺”，偶尔在宋柏挑灯夜战时，会端一杯温牛奶放在他手边，或者在他疲惫地趴在桌上时，用手指梳理一下他汗湿的头发。
    这些微小的举动，在宋柏看来，已是莫大的温柔。他会因为那杯牛奶而眼眶发热，会因为那个触碰而心跳加速。
    他像一株极度缺水的植物，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滴的“养分”，并因此更加努力地向着宋砚期望的方向生长。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宋宅异常安静。
    宋柏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漫长的仗，身心俱疲，却又带着一种虚脱般的轻松。他洗了澡，穿着柔软的睡衣，坐在床边发呆。
    房门被轻轻推开，宋砚走了进来。他也刚沐浴过，穿着深色丝质睡袍，发梢还带着湿气，身上散发着清爽的沐浴露味道，混合着他本身那种冷冽的雪松气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柏。
    宋柏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能从那片深沉的寒潭中，分辨出一些细微的情绪。此刻，那里似乎没有不满，没有审视，只有一种平静的、甚至是……默许的意味。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宋柏。他伸出手，拉住了宋砚睡袍的带子，轻轻一扯。
    睡袍散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
    宋柏的脸微微泛红，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就着这个力道，将宋砚拉向自己，然后仰起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恐惧和试探，也不再像那个走廊之夜般充满侵略和惩罚。它变得缠绵而熟练，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宋柏甚至学会了在亲吻的间隙，用舌尖轻轻舔舐宋砚的唇瓣，发出细微的、诱人的哼声。
    宋砚回应了他。他俯下身，将宋柏压进柔软的床铺，加深了这个吻。大手探入睡衣，抚摸着底下细腻而温热的皮肤，所过之处，点燃一簇簇微小的火焰。
    宋柏紧紧抱着身上的男人，感受着那沉重的分量和灼热的体温，一种奇异的充实感和安全感包裹了他。他主动打开自己，迎合着对方的进入，那最初的不适早已被熟悉的感觉取代，甚至……他开始从中感受到一种难以启齿的乐趣。
    身体被填满，仿佛连带着空洞的心也被一同填满。
    他在宋砚的律动中喘息，呻吟，眼神迷离地望着上方那张冷峻却在此刻染上情欲的脸。他伸出手，抚摸着宋砚紧绷的下颌线条，然后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得更近，在他耳边用带着泣音的、甜腻的嗓音一声声地唤着：
    “哥哥……哥……”
    仿佛这个称呼，是唯一的救命符咒，是连接他们之间最紧密的纽带。
    宋砚的动作似乎因为这声声呼唤而更加重了几分，撞击得宋柏意识涣散，只能更紧地攀附着他，像藤蔓缠绕着大树。
    “吻我……哥哥……吻我……”在情欲的巅峰，宋柏痴迷地索求着，仿佛只有通过唇齿的交缠，才能确认彼此的存在，才能证明他是完全属于这个男人的，也只有这样，他破碎的灵魂才能得以短暂的完整。
    宋砚低下头，封住了他那张不断索求的唇，吞没了所有破碎的呻吟和呜咽。
    夜色深沉，房间里弥漫着情事过后暧昧的气息。
    宋柏浑身酸软地趴在宋砚怀里，脸颊贴着对方汗湿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扭曲的满足。
    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放松交织在一起，他像一只被彻底喂饱、顺好毛的猫，蜷缩在主人的怀抱里。
    宋砚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动作带着事后的慵懒。
    在这种时候，宋柏会觉得，那些曾经的恐惧和痛苦都是值得的。只有这样极致的掌控与偶尔施舍的温存，才能铸就此刻仿佛融为一体的亲密。他甚至开始害怕失去这种感觉，害怕回到那个不被需要、不被“重视”的境地。
    “哥……”他迷迷糊糊地，又往宋砚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依赖，“别丢下我……”
    宋砚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将他更牢地圈在怀里。
    这个动作让宋柏安心地喟叹一声，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宋砚在黑暗中睁着眼，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指尖划过他微肿的唇瓣和锁骨上的痕迹，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完全占有的沉寂。
    这段扭曲的关系，在宋砚精心的“培育”和宋柏绝望的“依赖”下，达到了一种病态的和谐。宋柏从中获得了活下去的“养分”和扭曲的“乐趣”，而宋砚，则享受着对猎物身心的绝对支配。
    他们仿佛成了彼此唯一的浮木与深渊，在无尽的黑暗中，紧紧缠绕，共同沉沦。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宋宅的气氛前所未有地热烈。
    陈周，以七百一十三分的惊人成绩，毫无悬念地成为本市理科状元，甚至在全国排名都极为靠前。
    “好！好！好！”宋父难得地开怀大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用力拍着陈南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欣慰，“我就知道！我宋家的基因，怎么可能出废物！小南，你真是给爸爸长脸了！”
    宋母也喜极而泣，拉着陈南的手，不住地摩挲：“太好了，小周，妈妈就知道你最有出息！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清华还是北大？咱们家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佣人们也个个脸上带笑，说着恭维的话，客厅里洋溢着一种真实的、属于“一家人”的欢欣鼓舞。
    陈南，或者说宋家真正的二少爷，此刻只是微微笑着，表情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他推了推眼镜，语气谦逊却带着笃定：“谢谢爸妈，我还在考虑，不过应该会在清华和北大之间选择。”
    “就该如此！”宋父大手一挥，“等你定了，爸爸给你办最风光的升学宴！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宋家的儿子有多优秀！”
    所有人都围着陈南，问长问短，规划着未来。
    鲜花、掌声、赞誉，所有的光芒都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
    而宋柏，像一个透明的影子，静静地站在客厅的角落。
    他的成绩也出来了，五百二十一分。对于一个曾经徘徊在本科线边缘的人来说，这已经是超常发挥，足以上一所不错的普通一本。
    但在七百一十三分的耀眼光芒下，这五百多分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可笑。
    没有人问他考得怎么样，没有人关心他想报什么学校。他甚至看到父亲扫过他的眼神里，那抹一闪而过的、如同看到什么瑕疵品般的不耐。
    宋砚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看公司的邮件，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他甚至没有看宋柏一眼。
    宋柏只觉得浑身冰冷。
    那股熟悉的、被遗弃的恐惧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看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威严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优秀的“真正”的儿子，以及……那个掌控着他一切，此刻却仿佛与他毫无关系的哥哥。
    他算什么？
    一个多余的，用来衬托正品优秀的劣质仿冒品？
    他甚至注意到，宋母在激动之下，脱口而出：“今天正好是小南回家两百天！真是双喜临门！”
    两百天。
    原来他们记得如此清楚。对于这个流落在外、终于归家的儿子，他们计算着每一天。
    那自己呢？自己在宋家的这些年，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