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黑暗中，他看得分明。
    宋柏是如何颤抖着、却又无比顺从地踮脚献上自己。
    宋砚是如何强势地、不容抗拒地深入那个吻。
    还有……在唇舌交缠的间隙，宋砚抬起眼，精准地捕捉到黑暗中他可能存在的窥视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情动，只有冰冷的、宣示主权般的挑衅和警告。
    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自以为隐秘的观察和那些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念头。
    原来，宋砚一直都知道。
    知道他可能在看着，所以刻意选择了敞开门，上演了这样一出“教导”与“臣服”的戏码。
    那个吻，不仅仅是给宋柏的烙印，更是给他陈周的——一记无声的耳光，一个清晰的界限。
    “看清楚，”那双眼睛仿佛在说，“他是我的。从身到心，都由我掌控。你，连窥视的资格都没有。”
    陈周缓缓闭上眼，试图将刚才那一幕从脑海中驱散，但宋柏被吻得浑身发软、依赖地攀附着宋砚的模样，以及宋砚那挑衅的眼神，却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他向来冷静自持，善于隐藏情绪，将所有的算计和波澜都压抑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走廊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宋柏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宋砚那强势的雪松冷香，令他胃部一阵不适的翻搅。
    他转身，没有开灯，沉默地走回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摊开的习题册上字迹工整，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宋砚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无论他陈周如何优秀，如何努力，在这个家里，在宋柏的世界里，他始终是个外人。宋砚可以轻易地给予宋柏极致的痛苦与偶尔的甜头，将他牢牢禁锢在掌心，而他陈周，连靠近的资格都需要被审视和警告。
    一种冰冷的决心，如同暗河下的水草，悄然滋生，缠绕住他的心脏。
    第二天，一模考试。
    宋柏坐在考场里，手心里沁出薄汗。他拿出那支深蓝色的定制钢笔，冰凉的触感让他躁动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答题。
    笔尖流畅，字迹工整。
    他拼尽全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试卷上，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关于昨夜那个吻和之前惩罚的记忆。
    考试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题目似乎都变得熟悉起来，那些熬夜苦读的知识点清晰地浮现。当他落下最后一个句点，检查完毕交卷时，甚至感到一阵虚脱般的轻松。
    成绩在几天后公布。
    宋柏的名字，赫然排在年级前五十。
    这对于曾经徘徊在中下游的他来说，堪称飞跃式的进步。
    消息传开，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连班主任都在课堂上特意表扬了他的努力和进步。
    宋柏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那支钢笔，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混杂着喜悦和更深的恐惧。他成功了，他达到了哥哥的“期望”。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暂时安全了？
    放学铃声响起，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想要看到宋砚，想要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一丝肯定的眼神。
    他快步走出校门，却在通往宋家车辆停靠点的必经之路旁，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陈周。
    他靠在一棵梧桐树下，穿着干净的校服，身形清瘦，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
    宋柏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要绕开。
    自从“告密”事件后，他打定主意不再与陈周有任何交集。
    “考得不错。”陈周却主动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柏抿紧嘴唇，不想理会，继续往前走。
    “看来大哥的”特殊辅导”，效果显著。”陈周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这句话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宋柏强装的镇定。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眼底瞬间燃起怒火和被戳中痛处的羞愤：“你什么意思？！”
    陈周推了推眼镜，缓缓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紧握在手中的钢笔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没什么意思。只是为你高兴。毕竟，能讨得大哥欢心，不容易。”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裹着糖衣的毒药。
    “你闭嘴！”宋柏低吼，脸颊因为愤怒和羞耻而涨红，“我的成绩是我自己努力来的！跟哥哥……跟哥哥没关系！”
    “是吗？”陈周轻轻反问，视线从他红肿未完全消退的嘴唇上扫过，意有所指，“那这支笔呢？也是你”努力”来的奖励？”
    宋柏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拿着钢笔的手背到身后，呼吸急促起来：“陈周！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陈周看着他激动失措的样子，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冷意，“只是想提醒你，依赖和讨好，就像空中楼阁。大哥今天能给你这支笔，明天也能轻易收回。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反复无常的”重视”上，宋柏，你不觉得可悲吗？”
    “你胡说！”宋柏激动地反驳，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哥哥是对我好的！他……他只是要求严格！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就是嫉妒！嫉妒哥哥更重视我！”
    “重视？”陈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凉意，“他重视的，或许只是一个听话的、不会脱离掌控的宠物而已。宋柏，你醒醒吧，你看看你自己，还剩下什么？”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宋柏心上。他剩下的还有什么？朋友被他推远了，自由被限制了，连喜怒哀乐都系于宋砚一人之身……
    “你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哥哥！”巨大的恐慌和愤怒淹没了他，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推开陈周，“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陈周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站稳后，看着宋柏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红的眼眶和剧烈起伏的胸口，眼神复杂了一瞬，最终归于沉寂。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宋柏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好自为之”，然后转身，平静地离开了。
    宋柏站在原地，看着陈周离去的背影，胸口堵得发慌，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陈周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宠物……”
    “空中楼阁……”
    “可悲……”
    他拼命摇头，试图将这些声音甩出去。
    不，不是的！哥哥是关心他的，是重视他的！不然不会送他笔，不会在他紧张时……吻他。
    那个激烈的吻再次浮现在脑海，带着灼热的温度和令人窒息的占有欲。这一定是重视，一定是特殊的！陈周根本就是在挑拨离间！他恨陈周！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朝着宋家的车走去。他必须立刻见到哥哥，只有哥哥的肯定，才能驱散这些令他不安的阴霾。
    然而，当他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回到宋宅，迎接他的，却并非预想中的赞许。
    宋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几张纸，似乎是他这次考试的试卷分析。他听到宋柏进来的脚步声，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开口：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步骤省略太多，扣分点在这里。”
    “语文作文，立意尚可，但辞藻堆砌，逻辑不够清晰。”
    “英语阅读，错了两个不该错的。”
    他一一点评，语气平稳，听不出喜怒，但每一句都精准地戳在宋柏那些细微的失误上。
    宋柏站在他面前，刚刚因为进步而产生的些许喜悦和期待，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他低着头，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宋砚终于放下手中的纸张，抬眸看向他。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
    “年级前五十，”他缓缓重复这个排名，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欣慰，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压力，“就让你满足了？”
    宋柏的心猛地一沉。
    宋柏的心猛地一沉，哥哥的话像一盆冰水，将他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彻底浇灭。前五十还不够吗？他拼尽了全力，几乎熬干了心血……
    委屈和恐惧交织着涌上心头，看着宋砚那张冷峻的、看不出喜怒的脸，一个大胆的、近乎本能的念头窜了出来——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平息哥哥可能的不满，需要证明自己还有价值，需要……汲取一点点温暖，哪怕只是假象。
    他几乎是凭着这段时间被“训练”出的本能，忽略了心底那点羞耻和害怕，向前挪了一小步。然后，在宋砚深邃难辨的目光注视下，他咬了下唇，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的意味，抬腿，跨坐到了宋砚的腿上。
    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也过于大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男人结实的腿部肌肉，以及透过薄薄家居服传来的温热体温。
    宋柏的脸瞬间就红了，连耳尖都染上绯色，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出胸腔。他不敢看宋砚的眼睛，只敢低着头，将自己发烫的脸颊埋进宋砚的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用带着浓重鼻音和颤抖的嗓音小声哀求：
    “哥……别生气……我、我下次一定考得更好……”
    他伸出微微发抖的手臂，环住了宋砚的脖颈，将自己更紧地贴向对方，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安全感。
    “我会更努力的……真的……”他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哭腔，“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仰起头，眼圈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怯生生地想去亲吻宋砚的唇角，试图用这种笨拙的、被“教导”出来的方式取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