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鬼咒被压制后的第一个时辰，林逍感觉自己重生了。
    那种久违的、从胃部到大脑都处于平静状态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像个第一次逛游乐场的孩子，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感受着这种难得的清醒。
    “这就是。。。正常人的感觉吗？”他摸着平坦了些许的腹部，喃喃自语。
    清微正在角落打坐调息，闻言睁开眼：“只是暂时的。三日后饿鬼反扑，会比之前更加猛烈。”
    林逍的笑容僵在脸上：“道长，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吗？”
    清微面无表情：“提前认清现实，有助于做出正确判断。”
    林逍撇撇嘴，这小道士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气横秋。不过他现在心情好，不跟这个小古板一般见识。
    他在清微对面坐下，托着下巴开始打量这个救命恩人。不得不说，清微长得确实不错，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就是太瘦了些，看起来营养不良。
    “你们修行之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林逍斟酌着用词，“清瘦？”
    清微抬眼看他：“修行讲究清心寡欲，过度的口腹之欲会影响修为。”
    林逍挑眉：“所以你们不吃饭？”
    “食气者神明而寿。”清微淡淡道，“五谷杂粮虽能充饥，但也会在体内产生浊气。”
    林逍听得直摇头：“这不科学。人活着就要消耗能量，能量从哪来？光呼吸空气能产生多少卡路里？”
    清微皱眉：“卡。。。路里？”
    “就是一种能量的计量单位。”林逍解释道，“你看啊，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
    清微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完全没听懂。
    林逍来了兴致，继续他的科普：“所以我就在想，这个饿鬼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每天吃那么多东西，产生的能量去哪了？如果都被饿鬼吸收了，那它岂不是在构建一个永动机？这完全违背了热力学定律啊！”
    清微：“。。。”
    看着清微一脸茫然的表情，林逍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如果饿鬼靠吃我的食物为生，那它总得有个消化排泄的过程吧？它把能量用在哪了？为什么我吃那么多还是觉得饿？”
    清微这次总算听懂了一些，他思索片刻，认真回答：“鬼物乃阴气怨念所聚，不遵天道，自成循环。你吃下的食物，精气被饿鬼直接汲取，渣滓留在体内，故而越吃越饿，越饿越吃。”
    林逍眨眨眼：“这不就是某种能量转化效率100%的生物发电机吗？要是能研究出它的工作原理，说不定能解决世界的能源危机。。。”
    清微：“。。。”
    看着清微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林逍忍不住笑出声来：“开个玩笑。不过说真的，你们修行之人难道从来没想过用更科学的方法研究这些超自然现象吗？”
    “科学？”清微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就是。。。通过观察、实验和推理来认识世界的方法。”林逍努力解释，“比如说，你们画符的时候，有没有试过用不同的材料？不同的笔画顺序？有没有做过对照组实验？”
    清微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符箓之道，讲究的是心诚则灵，与天地沟通。岂能。。。儿戏？”
    “这怎么是儿戏呢？”林逍不服气，“任何现象背后都有其规律。就像饿鬼咒，它肯定也遵循某种我们尚未了解的规律。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规律，说不定就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他越说越兴奋，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你看啊，既然饿鬼是以阴气怨念为能源，那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切断它的能源供应？或者用相反的能量中和它？就像酸和碱中和一样。。。”
    清微听着他的奇思妙想，最初觉得荒谬，但渐渐地，也陷入沉思。
    “阴阳相克，确是正道。”他缓缓道，“但饿鬼咒已与你精气神融合，强行驱除，恐伤及根本。”
    “那就想办法让它自己离开！”林逍眼睛一亮，“比如。。。我们制造一个它更喜欢的环境？或者找个更可口的食物把它引出来？”
    清微摇头：“饿鬼既已认主，不会轻易离开。”
    “认主？”林逍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你的意思是，这饿鬼还认人？”
    清微点头：“下咒之时，施咒者已将你的气息与饿鬼绑定。除非施咒者死亡，或者有更高深的法力强行解除，否则饿鬼至死方休。”
    林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所以这就像是个生物识别锁？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开？”
    清微虽然听不懂“生物识别锁”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有意思。。。”林逍开始在房间里踱步，“那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下咒的老道士，是不是就能逼他解除诅咒？”
    “理论上是这样。”清微道，“但施咒者通常不会轻易就范。而且。。。”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从这饿鬼咒的威力来看，施咒者的修为不低。以我现在的实力，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林逍不以为意：“打不过可以智取嘛。我们可以设个陷阱，或者用别的方法逼他就范。。。”
    他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一亮：“对了！既然饿鬼咒需要持续消耗能量，那施咒者是不是也要付出代价？他会不会也需要定期补充能量？我们能不能从这个方向找到他？”
    清微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传统的修行理念中，施咒就是施咒，很少有人去思考背后的能量流转。但听林逍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有道理。
    任何法术都需要能量支撑，越是强大的法术，消耗越大。饿鬼咒这种阴毒的法术，不可能毫无代价。
    “你说的。。。不无道理。”清微缓缓道，“若是能找到施咒者维持法术的痕迹，或许真能顺藤摸瓜。。。”
    林逍得意地笑了：“看吧，科学思维还是有用的。”
    清微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但这些都只是猜测。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块木牌。”
    “没错没错。”林逍点头，“我已经让春花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正说着，门外传来春花的声音：“小姐，您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逍精神一振：“快进来！”
    春花推门而入，看到清微时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小姐，我打听过了，三个月前在青云观外捡到东西的，是门房老张的儿子，张小五。”
    “东西呢？”林逍急切地问。
    春花面露难色：“张小五说。。。他说那木牌看起来邪门，当天就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了。。。”
    林逍：“。。。”
    清微：“。。。”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乱葬岗？三个月前？这要找起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林逍扶着额头，感觉刚刚好转的心情又跌回了谷底。
    清微倒是很淡定：“无妨，既是法器，自有灵力波动。只要距离不远，我应该能感应到。”
    林逍眼睛一亮：“你能感应到？就像。。。GPS定位？”
    清微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G。。。P。。。S？”
    “就是一种定位技术。”林逍懒得详细解释，“你的感应范围有多大？”
    清微估算了一下：“若是全力施为，大概能覆盖半个县城。”
    林逍松了口气：“那还好，乱葬岗就在城外不远，应该在你的感应范围内。”
    清微点头：“待我休息片刻，恢复灵力后便可一试。”
    春花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写满了问号。什么能量守恒，什么GPS，什么灵力感应。。。小姐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林逍注意到她的表情，轻咳一声：“春花，你去准备些斋饭，清微道长需要补充体力。”
    “是，小姐。”春花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乖乖退下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人。
    林逍看着正在打坐调息的清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刚才说，感应法器需要消耗灵力。那这个灵力。。。又是什么原理？它算不算一种能量？能不能测量？”
    清微睁开眼，无奈地看着他：“林小姐，你的问题太多了。”
    林逍理直气壮：“求知欲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清微：“。。。”他决定不理这个满嘴怪话的大小姐，继续闭目调息。
    林逍却不依不饶：“你看啊，如果灵力也是一种能量，那它应该也遵循能量守恒定律。你使用灵力感应法器，消耗的灵力从哪来？通过打坐调息补充的灵力，又是从哪来的？是来自天地间的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能量场吗？”
    清微被他问得头大，忍不住反驳：“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天地灵气，本就是宇宙本源，何来来源之说？”
    林逍挑眉：“宇宙本源？那不就是暗能量或者量子真空吗？没想到你们修仙的还挺前沿。”
    清微：“。。。”他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林逍看着他那副“我不想跟你说话”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他发现这个小道士虽然古板，但并不固执，愿意思考新事物。而且从他刚才对能量守恒的理解来看，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其实很强，只是缺乏现代科学的知识框架。
    “清微道长，”林逍突然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科学和玄学并不是对立的？它们只是用不同的语言描述同一个世界？”
    清微睁开眼，若有所思。
    林逍继续道：“就像这个饿鬼咒，用你们的说法是阴气怨念所聚，用我们的说法可能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场。说法不同，但指向的是同一个现象。”
    清微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
    林逍心中一喜。有门儿！这个小道士果然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老古板。
    “所以啊，”他趁热打铁，“我们为什么不试试用科学的方法来研究法术呢？比如说，记录下每次施法的效果，分析不同因素的影响，总结规律。。。”
    清微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提醒：“林小姐，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木牌，解除饿鬼咒。”
    林逍一拍脑袋：“对对对，先办正事。”
    但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解除饿鬼咒之后，他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超自然现象。说不定，他还能成为第一个用科学方法研究修仙的穿越者？
    想到这里，他看向清微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
    多好的研究对象啊！年轻，颜值高，而且看起来很好忽悠。。。不是，是很配合。
    清微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林小姐为何这样看我？”
    林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以后的合作，会很有趣。”
    清微：“。。。”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春花端着斋饭回来了。
    简单的素菜白饭，却让饿了三天的林逍食指大动。不过他牢记清微的嘱咐，不敢多吃，只吃了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清微倒是吃得很香，看来确实是饿坏了。
    看着清微吃饭的样子，林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们修行之人，是不是不能娶妻生子？”
    清微被问得一愣，差点呛到：“为、为何问这个？”
    林逍耸肩：“好奇嘛。听说有些修行流派讲究断情绝欲，不知道你们灵幻门是不是也这样？”
    清微的脸色微红：“本门。。。并无此戒律。只是修行需要专心致志，儿女情长难免会分散精力。。。”
    林逍挑眉：“所以就是可以，但不建议？”
    清微：“。。。”他决定专心吃饭，不理会这个古怪的大小姐。
    林逍看着他微红的耳根，忍不住笑了。
    看来这个小道士，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也许，穿越成林美玉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遇到了一个值得研究的“标本”。
    当然，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饿鬼咒。他可不想在研究出成果之前，就先把自己给撑死了。
    “清微道长，”他正色道，“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去乱葬岗找木牌。”
    清微点头：“好。”
    窗外，夜色渐深。
    林逍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这里有一个愿意听他胡扯能量守恒的小道士。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