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求我啊,就像他那样跪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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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砚秋踩着细高跟踏进教务会议室时,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碰撞的脆响比往日更尖厉。
    椭圆形会议桌旁,七位校领导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齐刷刷扎在她胸口。
    “沈主任,请解释下这三年舞蹈系心理帮扶政策的执行情况。”校办主任推了推眼镜,将一沓泛黄的申请材料推到她面前。
    最上面那张纸角卷起,正是南姌苡两年前提交的《心理创伤帮扶申请书》,“省教育厅核查组今早到的,重点查的就是特殊学生帮扶率-你系连续三年低于全校平均水平。”
    沈砚秋的指尖在桌沿掐出月牙印。
    她望着材料上自己亲笔写的“情况不实,不予通过”八个字,喉间泛起铁锈味。
    两年前那封申请里,南姌苡详细写了被网暴后的抑郁倾向、失眠症状,可她怎么能批?
    一旦批了,就等于承认学校对那场“舞台事故”负有监管责任。
    “领导们,当时南姌苡的体检报告显示她身体恢复良好,心理评估也。。。。。。”
    “心理评估?”主管教学的副校长突然拍桌,震得茶杯里的水溅出来,“我们刚从市精神卫生中心调阅了原始档案-她当时的汉密尔顿抑郁量表得分32分,属于重度抑郁。
    是谁篡改了学校存档的评估结果?“
    沈砚秋的后背贴上了冷硬的椅背。
    她看见副校长推过来的复印件上,自己的签名赫然在“复核人”一栏。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她张了张嘴,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可能是。。。。。。工作人员失误。。。。。。”
    “失误?”校办主任翻开另一本档案,“这是近三年舞蹈系所有心理帮扶申请的驳回记录-八份,全是你签的字。”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刺得沈砚秋太阳穴突突直跳,“沈主任,你该不会是觉得,把这些学生的苦难压下去,就能保住你系主任的位置?”
    会议开到中途,沈砚秋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散会时她扶着椅背站起来,眼前突然发黑,扶着墙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
    她撑在洗手台边,胃里翻江倒海,酸水混着胆汁涌进喉咙。
    镜子里的女人眼尾泛红,口红晕成模糊的一团,活像被踩碎的残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抖着手掏出来。
    屏幕上跳出十几个未读消息,点开社交软件,匿名账号“星大观察者”的最新动态正挂在热搜:#震惊!
    舞蹈系主任三年拒批八名心理障碍生帮扶申请#配图是张统计表,最底下一行正是南姌苡的名字。
    评论区炸了锅。
    “当年南姌苡被网暴到退学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听说她现在复学了还在申请帮扶,不会又被卡了吧?”
    “系主任怕不是收了谁的好处?查查她的账户流水!”
    沈砚秋的手指在屏幕上打滑,她迅速拨出律师电话:“周律师,立刻查南姌苡最近的动向!
    她知道些什么?
    必须让她闭嘴-不惜一切代价!“
    同一时间,图书馆二楼电子查阅区。
    南姌苡垂着眼睫,指尖在键盘上轻快跳跃。
    她登录校园系统的动作很慢,故意让周围几个常来学习的同学看清她点开“特殊帮扶申请”界面。
    “申请人:南姌苡;申请事项:心理创伤后续帮扶;附材料:市精神卫生中心原始评估报告。。。。。。”她逐字核对,确认“提交”按钮旁的状态显示“待系主任审批”后,突然捂住嘴轻咳起来。
    第一声咳嗽像片羽毛,第二声便带了湿意。
    她的肩膀开始发抖,指尖从键盘上滑落,整个人缓缓向后仰去。
    “同学!”邻座的女生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去扶她。
    赵美琪不知何时挤到近前,稳稳托住她的腰:“苏苏又犯病了!
    快叫校医!“
    南姌苡的意识半沉半浮,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有人掀开她的袖子,露出手腕内侧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她故意没戴护腕的结果。
    赵美琪的手机闪光灯在眼前晃了晃,接着是拍照的“咔嚓”声。
    等她再睁眼时,已经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尖发酸,她摸出手机,果然看见“星大树洞”刚发的帖子:“今天在图书馆目睹南同学申请帮扶时晕倒!
    她苍白的脸贴着键盘,申请界面还停在”待审批”-难道连读书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吗?“配图里,她的睫毛沾着细汗,手腕上的疤像条褪色的蛇。
    评论区迅速被“心疼苏苏”“还她公道”刷屏,更有校友发起联名信:“请校方彻查帮扶政策执行问题!”
    而此刻的计算机系机房里,厉战霆盯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指节捏得发白。
    南姌苡提交的申请表里,一行隐藏的代码正在后台运行-只要沈砚秋点击“驳回”,所有历史驳回记录就会带着原始证据,群发至全校三千七百个师生邮箱。
    “陈骁。”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冻结她的校园账号权限,七十二小时内禁止提交任何申请。”
    “霆哥,这要是被她知道。。。。。。”
    “她要是能忍住不闹,就不是南姌苡了。”厉战霆扯松领带,抓起车钥匙往外走,“但总比她把自己当炸弹引爆好。”
    医务室的窗户透进暮色时,南姌苡终于醒了。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输入校园账号密码,屏幕却跳出“权限不足”的提示。
    她刚要坐起来,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是刚才晕倒时撞到了桌角。
    “厉战霆。。。。。。”她咬着唇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在屏幕上重重敲了下,“你最好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消毒水的气味在鼻尖萦绕,南姌苡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屏幕上“权限不足”的红色提示像根细针,扎得她后槽牙发酸。
    她刚要掀被下床,床头的金属护栏突然被撞出闷响-是厉战霆单手撑着床沿,阴影笼罩下来。
    “南姌苡。”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指节叩了叩她手腕上未愈的旧疤,“你是不是忘了,低血糖发作三次会被强制休学?”
    她抬眼,看见他喉结在绷紧的下颌线处滚动。
    这个总把校服领口扯开两颗纽扣的校霸,此刻衬衫扣得严丝合缝,袖口还沾着机房的灰尘-显然是从计算机系一路狂奔过来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说了算。”她冷笑,想抽回手,却被他用掌心裹住。
    他的体温烫得惊人,像团烧红的炭,“你查我病历?”
    “我查你所有可能伤到自己的漏洞。”厉战霆扯过床头柜上的葡萄糖注射液,“上周三晨跑后晕倒,上周五排练室低血糖,今天图书馆第三次-你当校医室是你家剧场?”他撕开包装,玻璃管在指尖发出脆响,“你想用身体换一场舆论胜利?”
    南姌苡的睫毛颤了颤。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骨,那里还留着今早撞桌角的青肿。
    她忽然想起监控室里他捏白的指节,想起他说“总比她把自己当炸弹引爆好”时泛红的眼尾。
    这个惯会用冷笑话和痞气掩饰情绪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的分明是慌。
    “你在怕什么?”她歪头,病号服领口滑下一寸,露出锁骨处淡粉的疤痕,“怕我死了没人陪你玩猫鼠游戏?”
    厉战霆突然俯身,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顶。
    消毒水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裹住她的呼吸:“我怕你赢了全世界,最后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数点滴。”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可我不许。”
    医务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骁探进半张脸,见两人僵持的姿势,立刻缩回脑袋吹了声口哨:“霆哥,系统搞定了。”
    厉战霆直起身,从西装内袋摸出平板甩在她膝头。
    屏幕上是教务系统的后台界面,陈骁的代码在滚动:“我让小陈在沈砚秋的审批界面植入了虚假提示-”该生存在自残风险,建议优先处理”。”他扯松领带,指节敲了敲“心理中心紧急备忘录”的伪造文件,“她现在看到的,是你”情绪极不稳定”的诊断书。”
    南姌苡盯着平板,眼尾微微上挑。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脸上,将那抹算计的笑镀得发亮:“所以你不是阻止我,是换了更狠的刀?”
    “你以为我会让你当靶子?”厉战霆抄起她床头的保温桶,掀开盖子是山药粥的甜香,“吃。”
    她舀起一勺吹了吹,突然抬眼:“如果我偏要自己来?”
    “那我就把你绑在宿舍,派四个人轮班盯着。”他说这话时表情认真得可怕,连陈骁在门外都打了个寒颤,“你要复仇,我给你铺路;你要疯,我陪你疯-但别拿命开玩笑。”
    南姌苡的勺子停在半空。
    粥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忽然想起两年前舞台坍塌时,那个冲上台把她护在怀里的背影。
    那时他还是隔壁班的转学生,校服被碎片划得破破烂烂,却把她的头按在自己心口:“别怕,我在。”
    “厉战霆。”她轻声唤他,见他喉结动了动,“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他耳尖瞬间泛红,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吃不完不许下床。”走到门口又顿住,“陈骁,盯着她。”
    陈骁挤进来,把手机屏幕转向她:“苏苏姐,沈砚秋刚登录了教务系统,看到提示后手都抖了。”他晃了晃手机里的监控截图,“现在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估计在翻你旧病历呢。”
    深夜十一点,沈砚秋的高跟鞋在空荡的走廊里敲出碎冰般的声响。
    她抱着一摞病历冲进办公室,门锁刚扣上,头顶的荧光灯突然“滋啦”一声,明灭不定的冷光里,教室方向传来细碎的抽噎声。
    “我只是……想跳支舞……”
    那声音像从地底下渗出来的,带着未愈的哑。
    沈砚秋猛地抬头,看见走廊尽头的舞蹈教室门缝里透出蓝光-是投影仪自动开启了。
    她踉跄着冲过去,玻璃上倒映出她扭曲的脸:每间教室的幕布都在播放同一段视频-南姌苡在康复中心拄着拐杖,膝盖绑着护具,汗水浸透病号服,却固执地重复着下腰动作。
    “没人拦着我好不好……”
    视频里的啜泣混着康复器械的金属摩擦声,刺得她耳膜生疼。
    沈砚秋后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垃圾桶。
    当啷声响里,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匿名短信的提示音像催命符:“你怕了吗?求我啊,就像周导那样跪下。”
    周导。
    那个被她推出去顶罪的编舞老师。
    她记得他跪在她办公室时,西装裤膝头沾着灰,求她“看在合作十年的份上”。
    可现在-
    暴雨突然砸在玻璃上,她的倒影被雨痕割成碎片。
    手机屏幕的冷光里,短信最后一行字在跳动:“明早八点,带着你藏了两年的档案,来101宿舍楼下。”
    沈砚秋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是《天鹅湖》的旋律,南姌苡的声音混在雨里,比视频里更轻,却像根细铁丝,勒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抓起车钥匙冲向电梯,却在按下楼层键时顿住。
    电梯镜面里,她看见自己鬓角的白发在发抖,想起今早会议上校领导的冷脸,想起评论区“严查沈砚秋”的词条已经爬上热搜第三。
    雨越下越大。
    沈砚秋的车停在宿舍楼下时,雨刷器疯狂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干净挡风玻璃上的水痕。
    她望着101宿舍亮着灯的窗户,怀里的档案袋被攥得发皱-那里面,是南姌苡当年舞台事故的完整监控录像,还有她和赞助商的转账记录。
    凌晨三点,雨停了。
    沈砚秋趴在方向盘上睡过去,手里还攥着那张匿名短信。
    风掀起她落在副驾的档案袋,最上面一张纸被吹起,露出“舞台机械故障责任认定书”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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