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的羔羊  第25章她笑着把刀递给我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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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舞蹈系走廊,公告栏前的人墙被挤得晃了晃。
    扎高马尾的女生踮着脚扒着人群缝隙,手机镜头对准那张红章文件:“暂停周明远职务?上周他还在骂大一新生踩错拍子呢!”穿连帽衫的男生挤进来,后颈沾着没擦干的晨露:“没看最后一句?现在由沈主任暂代。”
    “让让——”
    一道清弱的声音从人墙侧边传来。
    南姌苡攥着胡桃木拐杖的指节泛白,米白色针织开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发尾沾着几点昨夜的雨珠。
    她每走一步,拐杖头就在青石板上叩出轻响,像敲在围观者心上。
    人群自动让出半条道。
    有女生认出她,小声嘀咕:“是南姌苡……她不是休学了吗?”
    “嘘——”另一个女生扯了扯同伴袖子,“两年前那个舞台事故,她腿伤成那样……”
    南姌苡的目光扫过公告末尾“系主任沈砚秋暂代其职责”一行字,唇角极轻地扬了扬。
    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她偏过头用帕子掩着嘴咳嗽,指腹压在帕子上的力道重得几乎要破。
    “苏苏?”赵美琪从后面追上来,马尾辫甩得一跳一跳。
    她盯着南姌苡泛白的唇色,手忙脚乱去扶人,余光瞥见公告栏,忽然拔高声音:“呀!周导被暂停职务了?那帮扶申请……”
    “审批权还在她手里。”南姌苡垂眸盯着自己交叠在拐杖上的手,腕骨细得能数清骨节,“赵姐,你说……要是我今天又被教务处拒之门外,算不算新闻?”
    赵美琪愣了愣,随即掏出手机打开相机。
    镜头里,南姌苡扶着公告栏边缘站得摇摇欲坠,晨雾里她的影子单薄得像张纸。
    女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配文刚打好——“苏苏今天又去教务处了,可门都没让进”——就见南姌苡轻轻点了点头。
    九点整,心理中心办公室的檀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砚秋穿着月白色旗袍坐在藤编转椅上,看见南姌苡时立刻站了起来,眼角的笑纹堆得像朵菊花:“小苏啊,快坐。”她指了指对面的软皮沙发,目光却扫过南姌苡撑在拐杖上的手——那只手背上还留着前几日输液的针孔。
    “我是来交《特殊帮扶申请表》的。”南姌苡把表格递过去,指尖在递出的瞬间轻颤了下。
    沈砚秋接过表格,镜片后的目光快速扫过“舞蹈训练免修”“专用无障碍教室”等条目,指尖在“教师联署”一栏重重顿住:“小苏,程序上需要两名在职教师推荐。周老师现在……”她叹了口气,把表格推回桌面,“不方便。”
    办公室里飘着沈砚秋常用的沉水香,南姌苡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喉间的腥甜突然翻涌得更凶。
    她想起两年前也是这样的香,沈砚秋拍着她的肩说“别怕,老师给你做主”,转头就把她的训练视频剪成“博同情”的片段发上热搜。
    “我只是想正常上课……”她声音发颤,指尖掐进掌心的肉里,“沈主任,我腿伤还没好……”
    “小苏,不是老师不通人情。”沈砚秋站起身,虚虚扶了扶她的胳膊,指尖却没真用力,“等周老师复职,或者你找到其他老师联署……”她顿了顿,眼尾的笑纹更深了,“老师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南姌苡攥着空表格站起来时,眼前突然发黑。
    她扶着门框才没栽倒,后背抵着冰凉的墙面,能清晰听见办公室里沈砚秋打电话的声音:“对,那个南姌苡又来闹了……什么?论坛?我没精力管这些小事。”
    “滴滴——”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她摸出来看,是厉战霆发来的消息,附带一段视频。
    画面里她扶墙喘息的模样被拍得清清楚楚,连额角沁出的细汗都能看见。
    配文只有三个字:“够不够?”
    她低头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
    当晚十点,星城大学校内论坛弹出新帖。
    标题《她同情我,却不给我活路》下,是张对比图——左半部分是沈砚秋拒绝帮扶的录音文字稿,右半部分用红笔圈出《星城大学残疾学生权益保障条例》:“确有特殊需求者,可由学生本人直接向系主任提交申请,无需教师联署。”
    赵美琪的小号率先评论:“原来同情是嘴上说说的?”
    匿名2楼:“沈主任不是最讲程序吗?条例写得明明白白,怎么到苏苏这儿就变了?”
    匿名3楼贴出南姌苡今早扶公告栏的照片:“她走路都要拄拐杖,这算正常上课?”
    讨论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凌晨一点,有法学院学生转发至微博,配文:“根据《残疾人教育条例》第二十一条,学校不得因残疾学生身心特点拒绝实施合理便利。建议@星城大学教务处介入调查。”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南姌苡的脸。
    她关掉论坛页面,目光落在聊天框里厉战霆发来的监控截图上——沈砚秋今晚七点离开办公楼时,手里抱着个雕花檀木盒,盒底露出半截泛黄的文件边角。
    鼠标悬在“保存”键上,她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月光透过纱窗洒在键盘上,照亮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3:59。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厉战霆的语音。
    他的声音带着点低哑的笑:“我调了沈砚秋近三个月的公务签到记录……”停顿两秒,背景音里传来翻纸的沙沙声,“你猜怎么着?”南姌苡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紧,耳边还响着厉战霆尾音里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垂眸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语音条,喉间的腥甜被压得极深——这男人总爱把关键信息吊在舌尖,偏要等她主动去接。
    “沈主任近三个月的签到记录,有十七次标注了”心理评估复核”。”厉战霆的声音突然从听筒里漫出来,带着深夜特有的低哑,“但我让陈骁调了心理中心的登记本——同一时间段,心理中心根本没预约记录。”
    南姌苡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今早沈砚秋办公室里那缕沉水香,想起两年前自己被推进心理诊室时,沈砚秋说“小苏,配合检查才能申请补助”。
    当时她疼得意识模糊,只看见白大褂举着评估表在她眼前晃,却没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更有意思的是。”厉战霆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背景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我让人查了这三个月被驳回特殊申请的学生名单——六个,全有心理病史。理由都是”心理健康评估未通过”。”
    南姌苡忽然笑了,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
    她早该想到的,沈砚秋最擅长用“程序正义”当遮羞布。
    当年她的舞台事故后,沈砚秋也是这样:先引导舆论说“她心理崩溃不适合表演”,再用“评估未通过”为由撤销她的参赛资格,最后把本该属于她的名额塞给了自己的侄女。
    “我让陈骁把资料匿名打包发去省教育厅信访办了。”厉战霆突然收了笑意,声音沉下来,“附言写的是”贵校是否存在系统性排斥弱势学生现象”。”
    南姌苡的呼吸顿了顿。
    她能想象厉战霆此刻的模样:半倚在黑色真皮转椅上,指尖夹着根没点的烟,眼底是猎人锁定猎物时的冷光。
    这个男人总说“我只玩稳赢的局”,可这次他把自己也当了筹码——省教育厅的核查一旦启动,就再没回头路。
    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是厉战霆的来电。
    她接起,听见他低低的笑:“南小苏,你玩的是火,不是棋。”
    “火,才能烧干净。”南姌苡望着窗外被月光染白的梧桐叶,声音轻得像叹息,“沈砚秋用规则当盾牌,我就用规则当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嗒声。
    厉战霆吸了口烟,火星在暗夜里明灭:“明天开始,陈骁会24小时监控她的通讯。你要的证据,我给你兜着。”
    挂断电话时,南姌苡的目光落在书桌上摊开的《残疾人教育条例》上。
    她用红笔在“合理便利”四个字下画了道粗线,墨迹在纸页上洇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与此同时,舞蹈系办公楼顶层的主任办公室里,沈砚秋正攥着校办的电话,指节泛出青白。
    “省教育厅工作组?”她的声音拔高了两分,月白色旗袍下的脊背绷得笔直,“现在?明天早上八点?”
    挂掉电话的瞬间,她猛地将檀木镇纸砸向墙角的绿萝。
    瓷盆碎裂的声响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乱飞,深绿的枝叶混着泥土散落在波斯地毯上。
    沈砚秋踉跄着扶住桌沿,目光扫过桌上那叠被驳回的申请——最上面那张,正是南姌苡今早送来的《特殊帮扶申请表》。
    “查!立刻查南姌苡三年前的心理评估报告原始版本!”她抓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指甲在大理石桌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肯定动了手脚……对,找当年的主治医生,不管用什么办法!”
    这通电话刚拨出三秒,陈骁的手指就在键盘上按下“截获”键。
    监控屏幕上,沈砚秋扭曲的脸被分割成十六个小格,她的每一句喘息都被转换成声波曲线,同步上传至厉战霆的私人服务器。
    “霆哥,录音已加密备份。”陈骁转头看向身后倚墙而立的男人,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厉战霆轮廓分明的下颌投下阴影,“需要现在传给南小姐吗?”
    厉战霆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声波,喉结滚动了一下:“等她要的时候再给。”他顿了顿,指腹蹭了蹭眉骨,“她现在最烦我替她做决定。”
    陈骁憋着笑应了声“明白”,指尖却在键盘上多敲了个“已同步”——有些事,不需要说破。
    深夜的寝室里,南姌苡将“沈砚秋”三字写在泛黄的便签纸上,红笔在“秋”字最后一笔重重顿住,墨迹穿透纸背,在桌面压出个浅坑。
    她拉开抽屉最底层,取出枚缠着蓝丝带的旧U盘——这是她休学前最后一次在三甲医院做的全身检查影像,当时为了证明腿伤严重程度,她偷偷拷贝了一份。
    插入电脑的瞬间,屏幕亮起冷光。
    南姌苡点开“原始影像”文件夹,又打开学校档案系统里自己的“最新体检报告”。
    对比窗口里,左图是清晰的核磁共振片,显示她右腿胫骨有陈旧性粉碎性骨折;右图的X光片上,骨折线却淡得几乎看不见,报告结论写着“恢复良好,无功能性障碍”。
    “果然。”她的指尖轻轻叩了叩鼠标,眼底泛起冷光。
    两年前她被网暴“装病博同情”时,学校官方用的就是这份篡改过的报告。
    现在,她要让沈砚秋亲手把篡改的证据递上来。
    手机在这时震动,厉战霆的消息跳出来:“她刚调取了你三年前的入院记录。你要的”程序正义”,已经在路上。”
    南姌苡望着对话框里的字,忽然笑了。
    她回了句“很好。这次,我要她亲手把罪证递上来”,然后合上电脑。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纱窗簌簌作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要来了。
    同一时间,沈砚秋的手机弹出条短信:“三年前南姌苡的心理评估原始报告已找到,明早九点老地方见。”她盯着屏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次,她一定要抓住南姌苡的把柄,让那个病秧子彻底翻不了身。
    而此刻的舞蹈系会议室里,校办主任正对着连夜打印的核查通知发愁。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又看了眼桌上标着“急件”的省教育厅公函,喃喃自语:“沈主任这次……怕是要栽了。”
    (次日清晨,当沈砚秋踩着细高跟走进教务会议室时,等待她的不仅是一叠叠核查资料,还有校领导冷若冰霜的目光——而这,不过是风暴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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