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的羔羊  第24章他跪着把证据递给我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5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晨雾还裹着宿舍楼的外墙,周明远的嘶吼就撕开了清晨的寂静。
    他西装前襟沾着银杏叶的碎渣,领带歪在锁骨处,眼窝青黑得像被人揍了一拳,怀里抱着的档案盒边角被他掐得变了形。
    宿舍楼下的保安刚伸手要拦,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尾音带着哭腔:“我要见南姌苡!我知道当年苏苏的事!我有证据!”
    三楼阳台晾着的睡衣被风掀起一角,赵美琪的手机屏幕在被窝里亮起。
    她“腾”地坐起来,抓过手机的动作带翻了床头的水杯,水溅在直播软件上,她却顾不上擦,指尖快速划拉着输入标题:“周导自首?苏苏事件真相曝光?”镜头对准楼下时,她的呼吸都在发抖——这可是能让她从默默无闻的楼长变成校园论坛顶流的机会。
    南姌苡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
    屏幕上跳出来自厉战霆的消息:“他到了。”她掀掉薄毯,指尖在床沿的檀木珠串上轻轻一叩。
    那串珠子是她复学前在古寺求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她此刻平静的心跳。
    楼下的喧闹顺着纱窗钻进来,她套上软底棉鞋,披了件月白色针织开衫。
    镜子里的人眼尾泛红,唇色淡得像浸了水的桃花,连指尖都泛着病态的白——这是她昨夜用冰袋敷了半小时的效果。
    她对着镜子扯出抹慌乱的笑,才推开宿舍门。
    “周老师……”她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柳絮,扶着楼梯扶手的手微微发颤,“您怎么了?”
    周明远的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比她的话更响。
    他仰起脸,眼泪混着昨夜的露水在脸上冲出两道沟:“苏苏,这里面是我伪造心理评估的记录,是我和水军公司的转账截图……还有沈砚秋给我的指示!”他把档案盒往她脚边推了推,指甲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求你删了那些视频,我什么都承认,我坐牢也行,求你别让他们把我……”他说不下去了,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条离了水的鱼。
    南姌苡垂眼盯着脚边的档案盒。
    盒角露出半张照片,是两年前她在后台的监控截图——那天她本该提前半小时离开舞台,却因为排练表被改成“加练两小时”,成了唯一留在后台的人。
    玻璃吊灯坠落的瞬间,她记得沈砚秋在观众席尖叫的声音,记得周明远冲进来时眼里闪过的慌乱,更记得后来心理评估报告上“抑郁倾向”的诊断,让所有质疑她“自导自演”的声音都有了依据。
    “那年的排练表,是你改的吗?”她蹲下来,与他平视。
    晨雾漫过她的睫毛,模糊了眼底的冷光,“周老师最喜欢向日葵了,对吧?”
    周明远浑身剧震。
    三天前在办公室,这个姑娘捧着一盒艾草站在他面前,说“周老师总说腰腿疼,艾草泡脚好”。
    他接过艾草时,摸到盒子底下硬邦邦的——是微型摄像头。
    那天夜里他烧了四份材料,每一份灰烬里都飘着“沈砚秋”三个字;每烧完一份,手机就弹出一条新消息:“周老师,需要我帮您联系律师吗?”“周老师,纪委的王主任今早去了舞蹈系。”“周老师,您儿子的保研资料,好像缺份无犯罪记录证明?”
    “是……”他的牙齿撞在一起,“沈砚秋说,只要你摔了,就再也不能跳舞……她说你会彻底消失……”
    “叮——”
    南姌苡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看了眼,是厉战霆的消息:“陈骁已带纪委的人到南门。”她站起身,后退半步,让头顶的监控完整拍下周明远跪地的画面。
    晨雾散了些,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落下来,在档案盒上投下斑驳的光,像极了当年她躺在手术台上时,天花板上晃动的无影灯。
    “周老师。”她的声音还是软的,却像根细针,“您说的这些,该对纪委的人说。”
    远处传来皮鞋踩过青石板的声音。
    三个穿深色西装的人从宿舍楼转角走出来,为首的亮出证件:“周明远同志,我们是校纪委的。关于你涉嫌伪造学生档案、收受校外机构贿赂等问题,请配合调查。”
    周明远望着那叠证件,突然笑了。
    他抓起档案盒塞到纪委手里,又踉跄着去抓南姌苡的衣角:“苏苏,你答应过的……那些视频……”
    南姌苡后退一步,开衫的流苏扫过他的手背。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绳——U盘还在那里,和当年被周明远烧掉的那根一模一样。
    “周老师。”她轻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删视频?”
    赵美琪的直播画面里,周明远被带走时突然瘫坐在地,而南姌苡站在晨光里,影子被拉得很长。
    她的开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白色的连衣裙——那是两年前她出事时穿的舞裙,洗得发白,却熨得没有一丝褶皱。
    监控室里,厉战霆捏灭了指间的烟。
    屏幕上,南姌苡转身回楼的画面被切成小窗,旁边是周明远被带上车的实时监控。
    他望着她微垂的眼尾,喉结动了动,指节在键盘上敲出轻响:“陈骁。”
    陈骁从监控墙后探出头:“霆哥?”
    厉战霆扯了扯领口,目光没从屏幕上挪开:“去查查……”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桌面,“沈砚秋最近的行程。”监控室的电子屏在黎明前泛着幽蓝的光,厉战霆的影子被投在墙上,像团化不开的墨。
    他指尖碾灭最后半支烟,火星子落在金属烟灰缸里“滋啦”作响,目光却始终锁着屏幕里那个正往宿舍楼走的纤瘦身影。
    “霆哥。”陈骁抱着笔记本电脑凑过来,键盘还在噼啪响,“周明远的通话记录导出来了,最近半个月和沈砚秋通了十七次,最后一次是昨晚十点零三分——那会儿他刚烧完第四份材料。”
    厉战霆屈指敲了敲屏幕上南姌苡的侧影,她的开衫被风掀起,露出一截苍白手腕,红绳在晨光里晃了晃:“把直播信号掐了。”
    “啊?”陈骁抬头,“赵美琪那丫头的直播热度都破十万了,现在掐——”
    “我不想别人看见她的眼睛。”厉战霆打断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方才周明远被带走时,南姌苡站在银杏树下,眼尾的泪痣被阳光镀得发亮,可眼底那汪寒潭却冻得人脊背发凉。
    他见过太多猎物垂死挣扎时的眼神,却从未见过谁能把“审判”二字,藏在这样一张无害的脸后面。
    陈骁忽然笑了,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霆哥,你说她现在像不像你养的那只缅因?平时蜷着爪子蹭你手心,真急了能把沙发抓出几道血印子。”他调出直播后台,“不过您说的对,这双眼睛……确实该只给您看。”
    厉战霆没接话。
    监控画面里,南姌苡已经上了三楼,走廊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像一串被踩碎的星子。
    他盯着她落在墙上的影子——比两年前更单薄了些,却多了种让他发疼的锋利。
    “霆哥,”陈骁突然压低声音,“她现在像不像你说的……”最危险的猎手”?”
    键盘声戛然而止。
    厉战霆望着屏幕里南姌苡推开宿舍门的动作,她的指尖在门框上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克制什么。
    他想起三天前在咖啡厅,她捧着热可可冲他笑,发顶翘起的呆毛软得像团云,可转头就往周明远的艾草盒里塞了摄像头。
    “她不需要猎物跪着认罪。”他伸手关掉所有监控画面,屏幕黑下去的瞬间,南姌苡的影子还在他视网膜上晃,“她要的是——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南姌苡推开门时,寝室里还飘着赵美琪遗落的橘子汽水味。
    她反手锁上门,指腹擦过门把上的凹痕——那是她搬回来第一天故意用钥匙划的,只要有人动过她的东西,凹痕就会被蹭平。
    此刻凹痕还在,她松了口气,把档案盒轻轻放在书桌上。
    盒盖掀开的刹那,檀木香混着陈年纸页的霉味涌出来。
    她抽出那份手写忏悔书,周明远的字迹歪歪扭扭,“国际青年舞者选拔”几个字被钢笔戳破了纸背——那是他写到“沈砚秋”时手抖的痕迹。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校园论坛的推送提示。
    她打开拍照软件,将忏悔书平铺在台灯下,暖黄的光漫过“南姌苡”三个字,像给伤口敷了层蜜。
    配文编辑到“三年了”时,她的拇指顿了顿,想起两年前手术台上的消毒水味,想起病房外那些举着手机拍她的“热心同学”,想起沈砚秋在微博上发的“假天才该醒醒了”。
    “咔嚓。”照片上传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论坛服务器几乎是立刻瘫痪了。
    手机屏幕疯狂弹出消息提示,她划开看了眼,第一条热评是:“周导办公室的心理评估报告我见过!原来都是假的?”第二条是:“两年前的监控截图!南姌苡当时真的在后台加练!”第三条配图是舞蹈系官网的公告截图,“暂停相关人员职务”的红色标题刺得她眼睛发酸。
    她突然笑了,指尖按在“沈砚秋”三个字上。
    那个总说“苏苏你太弱了”的女孩,此刻大概正窝在别墅里看热搜,指甲把手机壳抠出一道道痕吧?
    深夜十一点,书桌前的台灯晕着暖光。
    南姌苡握着红笔,在“周明远”三个字上重重划了道斜线,墨迹渗进纸张,像滴凝固的血。
    她打开录音笔,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哭腔钻出来:“求你……别让我坐牢……”
    “太晚了。”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像是在对两年前躲在衣柜里发抖的自己说话,“现在哭,已经太晚了。”
    手机又震了。
    是厉战霆发来的照片——她方才划名字时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眼神冷得像冰面下的暗河。
    配文只有一行:“你赢了。可我宁愿你哭,也不愿你笑得这么像他。”
    “他”指的是谁?
    是当年那个在后台冲她尖叫“你怎么还不死”的沈砚秋?
    还是更早之前,那个被全网骂“戏精”时躲在被子里咬着枕头哭的自己?
    她盯着消息看了很久,久到屏幕自动熄灭,又被她按亮。
    最后她输入:“可我……已经不是那个会哭的人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突然卷起一阵风,吹得窗帘哗啦作响。
    她抬头,月光被乌云遮住了大半,只漏下一线银边,正照在书桌上“沈砚秋”三个字上。
    后半夜的风裹着雨气钻进窗缝。
    南姌苡裹紧开衫去关窗,目光扫过楼下公告栏——那里还贴着上周的迎新海报,彩色气球被雨打湿,蔫头耷脑地垂着。
    她忽然想起厉战霆说的那句话:“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沈砚秋会知道的。
    她关窗时,指尖碰到了窗台上的檀木珠串。
    珠子还是温的,像有人刚摸过。
    (次日清晨,舞蹈系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有人踮脚张望,有人举着手机拍照,一张《关于暂停周明远职务的决定》被贴在最显眼的位置,红色公章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
    )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