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导的指甲深深掐进评教表边缘。
    深夜的办公室里，老式空调发出嗡鸣，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突然刷新的评教系统，南姌苡的名字像根细针，扎得他眼球生疼。
    原本标注着”冷漠”的评价栏，此刻明晃晃挂着五星好评：”周老师是我复学后唯一愿意帮我申请帮扶的人，谢谢您。”末尾还配了张模糊的截图——他办公桌前的台灯，暖黄光晕里半杯没喝完的茶，分明是有人偷拍的。
    ”这不可能。”他喉咙发紧，手指在键盘上狂点刷新键，可那条评价像生了根，任他怎么操作都岿然不动。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衬衫领，他想起三天前南姌苡被林晚舟推下台阶时，那副摔在雨里却死死攥着轮椅扶手的模样——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往他身上贴金了？
    手机在桌面震动，他手忙脚乱接起，是校外的私人律师：”查晨曦康复中心法人的事，现在就要！”话音发颤，连自己都听出了慌乱，”对，越快越好，我。。。我可能被人下套了！”
    三公里外的宿舍里，南姌苡戴着蓝牙耳机，陈骁的声音从窃听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周导打给张律师了，通话时间1分23秒，关键词“晨曦康复中心法人“。”她垂眸轻笑，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行代码。
    变声器的电子音混着空调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校纪委吗？
    我要举报舞蹈系辅导员周某。”
    电脑屏幕上，伪造的系统日志截图正对着台灯——那是她黑进学校内网时故意留下的”痕迹”，每一条访问她病历的记录都被加粗标红，末尾还贴心备注了”可利用”三个字。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摘下耳机，看着对话框显示”已发送”，眼尾微挑。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美琪抱着平板撞开宿舍门，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水珠：”姌苡姐，楼群发了！”她把屏幕转向南姌苡，最新一条帖子正挂在热门：”听说周导最近被校纪委约谈？
    是不是和苏苏的病历有关？”配图是周导办公室亮着灯的窗户，拍得模模糊糊，却刚好能看见他抓头发的动作。
    ”配文不错。”南姌苡扫了眼评论区，已经有二十几条回复。
    赵美琪立刻掏出手机转发到朋友圈，手指快速打字：”希望老师别有事。。。可真相不该被埋。”发送键按下的刹那，她抬头冲南姌苡笑：”舞蹈系群已经炸了，有人翻出去年周导帮程晓冉改考勤的截图，现在话题是#星城大学师德危机#。”
    手机突然震动，是厉战霆的消息：”校论坛热搜第三了。”
    南姌苡回了个小猫挠爪的表情包，目光落在书桌上的档案袋上。”周导·第二幕”的烫金字体在台灯下泛着暖光，她伸手抚过，像在抚摸猎物的脊背。
    窗外传来楼下女生的议论声：”真没想到周老师是这种人””之前林晚舟的事，他是不是也掺了一脚？”
    舆论的火，烧起来了。
    别墅顶层的监控室里，厉战霆捏着红酒杯，屏幕上跳动着周导办公室的实时画面。
    陈骁站在他身后，指着另一块屏幕：”周导刚联系的张律师，半小时前调取了晨曦康复中心的工商档案。”
    厉战霆垂眸抿了口酒，玻璃杯底在檀木桌上压出一圈水痕。
    他盯着屏幕里南姌苡的宿舍——她正歪在转椅上，手指敲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她发梢，像给那团算计的火焰，镀了层温柔的壳。
    ”继续盯着。”他放下酒杯，指节叩了叩键盘，”把周导今晚所有通话记录导出来。”
    监控屏幕突然闪烁两下，切出周导的手机通话记录。
    最后一通电话的备注是”张律师”，通话时间显示23：17：05。
    厉战霆盯着那个时间，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他的小姑娘，连猎物的每一步挣扎，都算进了局里。
    窗外的月光渐沉，某个加密文件夹悄然在厉战霆的电脑里生成，文件名是：”周明远·致命关联”。
    监控室的蓝光在厉战霆眼底晃出冷芒，陈骁指着新跳出的通话记录，声线微紧：”周明远刚联系了“猎隼侦探社“，备注是“紧急委托查人“。”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出那家公司的官网，”注册地在郊区旧仓库，老板是道上混过的老油子。”
    厉战霆捏着酒杯的指节泛白，杯壁上的冷凝水顺着虎口往下淌。
    他盯着屏幕上周明远扭曲的脸——那男人正对着手机嘶吼，唾沫星子溅在镜头上，像团恶心的污渍。”让那家公司明天就关门。”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冰，”消防检查、税务稽查，能上的手段全上。”
    陈骁点头的瞬间，监控画面里的周明远突然抓起座机听筒。
    厉战霆的目光却落在右下角的时间——23：37：12，和南姌苡发举报邮件的时间相隔不过半小时。
    他的喉结动了动，摸出手机按下快捷键，铃声刚响第二声就被接起。
    ”你玩火。”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暴雨前闷在云层里的雷。
    电话那头传来细碎的咳嗽声，南姌苡的呼吸带着病弱的轻颤：”我只是。。。想查清楚。。。谁在害我。。。”尾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轻飘进他耳朵里。
    厉战霆闭了闭眼，监控屏上她的侧影正映在台灯暖光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档案袋边缘——那抹小动作他太熟悉了，是她谋划时的习惯。
    ”我可以帮你碾碎他。”他的拇指抵着眉心，喉间滚出低哑的无奈，”但你得答应我——别再一个人走夜路。”
    电话里沉默了三秒，长到他几乎要以为她睡过去。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更轻了，像片落在心尖上的雪：”好。”
    厉战霆盯着屏幕里她弯起的眼尾，突然笑了。
    他知道这声”好”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倔强，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等她自己把刀尖递到他手里。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老式居民楼里，周明远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蓝色屏幕映得他脸色发青。
    匿名短信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得他后槽牙发酸。”你删掉的邮件，我都存着。”他抖着手点开链接，旧邮箱页面跳出来的瞬间，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了——三年前那些标着”@舞影无双”的邮件，标题刺眼得像血：《南姌苡舞台事故现场视频》《买营销号带节奏清单》《给程晓冉改考勤的操作记录》。
    ”不可能！”他踉跄着撞翻了茶几，玻璃杯摔在地上裂成碎片。
    三年前他明明让助理彻底清空了云端，连硬盘都砸成了渣。
    冷汗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他摸出手机的手直打摆子，通讯录翻到”沈砚秋”时，屏幕都被指纹糊成了毛玻璃。
    ”喂？”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哈欠，”周导，大半夜——”
    ”我们得联手！”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不是病人，她是魔鬼！
    三年前的邮件全被翻出来了，还有林晚舟的事，她肯定连你也——”
    ”啪”的一声，通话被挂断了。
    周明远盯着黑屏的手机，突然听见窗外传来沙沙的响动。
    他猛地扑到窗边，只看见楼下的流浪猫撞翻了垃圾桶。
    可那堆垃圾里，分明躺着半张被撕碎的照片——是他和沈砚秋在酒吧的合影，日期正是林晚舟推南姌苡下台阶的前一晚。
    宿舍里，南姌苡合上笔记本时，钢笔尖在”周明远”三个字上戳出个小窟窿。
    红墨水晕开，像朵绽在纸页上的血花。
    她拉开抽屉，取出枚银色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周明远醉醺醺的声音混着酒吧的嘈杂传出来：”那小丫头片子以为装病就能翻案？
    只要她敢查，我就让她再摔一次，摔断另一条腿！”
    她的指尖轻轻叩着桌面，听着录音里的威胁循环往复。
    手机在这时震动，厉战霆发来的照片占满了屏幕：监控截图里，她昨晚撑着伞往心理中心走，雨丝在镜头前拉出银线。
    配文是：”你的每一步，我都看着。”
    她盯着照片里自己微驼的脊背，突然笑出了声。
    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回复：”谢谢。
    但这一局。。。我必须自己走完。”发送键按下的刹那，窗外的月光刚好漫过她的手背。
    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暗芒——那是两年前被推下舞台时，碎玻璃划的疤。
    复仇的齿轮还在转动。
    她抽出张便签纸，在”周明远”旁边添上”沈砚秋”，用红笔重重画了个箭头。
    抽屉最底层的病历本被翻出来，夹在其中的舞台设计图上，当年那根被人动过手脚的威亚绳，正泛着冷光。
    凌晨三点，周明远蜷缩在沙发上打盹，手机突然弹出条新短信。
    他条件反射般抓起手机，屏幕亮得刺眼：”七日后，校礼堂。”没有署名，只有张截图——他办公室抽屉里的保险柜，密码锁的数字被拍得清清楚楚。
    同一时刻，南姌苡合上抽屉时，瞥见日历上圈着的日期：下周五，校心理中心例行回访日。
    她摸了摸腿上的旧伤，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脸上，将那抹笑意切成明暗两半——像极了当年舞台上，聚光灯打在她碎钻舞裙上的模样。
    ”周老师，”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声叹息，”下周五。。。我们该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