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空间里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只有瓷面反射的冷光，照得方锦风眼底一片空茫。
    他又试着冲那片虚无挥了挥拳，蓝光撞在无形的壁障上，碎成星点，像被吞进了深渊。
    从寂海到这里，他像个提线木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拖拽着，连愤怒都显得无力。
    皮肤下的冰裂纹还在隐隐发烫，那是骨瓷核在呼应着什么。
    方锦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握过实验台的冰冷，握过逃亡路上的尘土，也握过哥哥递来的温热的水。可现在，它连推开一扇门的力气都没有。
    “容器……”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舌尖尝到苦涩。
    实验室的白大褂们没说错，他确实是容器，装着别人的血脉，别人的恩怨，连此刻的困境，都像是为了完成某个预设的剧本。
    哥哥现在在哪？是不是又在为了找他拼命？银狼的短刀够不够锋利？孟舟的玉琮还能撑多久？
    念头刚起，地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通道里的景象——
    方锦龙的刀卡在一只人面蛛的螯肢里，那蛛腿上的黑毛沾满黏液，正顺着刀身往他手臂上爬。
    他另一只手死死按着孟舟的头，把人护在怀里，后背已被蛛丝缠上，拉出几道血痕，却愣是没哼一声。
    银狼被三只异化的蜥蜴围在中间，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脱臼了。
    他咬着牙把短刀换到右手，刀光劈开蜥蜴喷出的毒液，溅在石壁上，蚀出滋滋作响的坑。
    “往左边退！那里有死角！”银狼的吼声透过涟漪传来，带着撕裂般的疼。
    方锦龙没动，他盯着骷髅兽群后方那道通往上层的窄门，眼神狠得像要吃人：“先杀过去！风风还在等着我！”
    蛛螯突然发力，将他的刀又拖进半寸，锯齿状的边缘擦过他的手腕，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方锦风的心脏猛地一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吼“别管我”，想冲过去把哥哥拉回来，可喉咙像被堵住，身体也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人面蛛张开嘴，露出里面细密的獠牙，对准了方锦龙的后颈。
    “哥！”
    他终于吼出声，声音撞在白壁上，却连一丝回音都没激起。
    瓷面里，银狼突然扑过来，用后背挡住了人面蛛的攻击。
    獠牙刺穿皮肉的声音隔着空间传来，像锥子扎进方锦风的耳膜。
    银狼闷哼一声，反手将短刀捅进蛛腹，黑绿色的汁液喷了他满脸。
    “走！”银狼推着方锦龙往窄门冲，“再磨蹭谁都活不了！二少爷要是在，也不会让你在这送死！”
    方锦龙的眼眶红得吓人，他最后看了眼蛛群，终究是咬着牙拽起孟舟，冲进了窄门。
    银狼断后，刀光最后亮起的瞬间，方锦风看到他颈后的蝎子纹身，正渗出黑色的毒液，像燃尽的灰烬。
    瓷面的涟漪渐渐平息，又恢复成一片冰冷的白。
    方锦风缓缓蹲下身，后背抵着冰凉的壁障。刚才银狼的话还在耳边响——“二少爷要是在，也不会让你在这送死”。
    可他不在。他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连同伴的生死都只能旁观。
    所谓的骨瓷血脉，所谓的新生与毁灭，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他连保护想保护的人都做不到，谈什么未来？
    冰裂纹的灼痛越来越清晰，这一次，方锦风没有抗拒。疼痛至少能证明他还活着，还能愤怒，还能……憋着一股非要出去不可的劲。
    他抬手按住胸前的骨瓷核，那里的红光正与皮肤下的冰裂交织，像在酝酿一场风暴。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想让我做什么……”他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先让我出去。”
    否则，这血脉，这空间，这所有的一切，他就算拼了命，也要砸碎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