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一响，教室瞬间活络起来。方宇轩和姜鹏随着人流走向操场，准备进行排球训练。
    “你今天胳膊怎么软绵绵的？”姜鹏一边做着拉伸，一边问方宇轩。我活动着发酸的肩膀：“可能暑假躺废了，使不上劲。”话音刚落，那句“连热身都费劲，你真没用”又阴魂不散地钻出来，我下意识咬住下唇，将它堵了回去。
    我们先练传球，然后是扣球。助跑，起跳，挥臂——手臂却像灌了铅，击球点偏低，排球歪斜着飞出场外。姜鹏小跑着把球捡回来，咧嘴一笑：“没事儿！刚恢复训练都这样！”
    我点点头，胸腔里却像堵了团湿棉花——连球都打不好，我还能做好什么？
    “你脚软不？”姜鹏过来拍拍我的背。“有点。”我老实承认。他立刻找到共鸣：“我也是！下楼腿都打颤，跟踩棉花上似的。”
    训练结束，我们坐在场边休息。姜鹏掏出一包薯片，咔哧咔哧嚼着，递给我几片：“刚开学就这训练强度，太狠了。”我接过薯片，味同嚼蜡：“我暑假除了刷题就是躺着，现在一动全身都跟我抗议。”说完，赶紧扯出个笑容，生怕他窥见我心里的波澜。
    “对了！”姜鹏突然神秘地凑近，声音压得更低，还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我听隔壁班女生八卦，苏瑾年之前退学，好像是因为跟人打架闹得挺大……具体跟谁、为啥，她们也说不清，就隐约提到他以前的朋友，还有个叫什么”润”的。”他挠挠头，“反正传得挺玄乎，说他之前在原来学校，人际关系处得挺僵。”
    我捏着薯片的手顿了顿——原来他那份“冷”，并非空穴来风。想起他在讲台上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的排斥淡了些，转而泛起一丝模糊的疑虑：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的世界，与我何干。
    “哦，这样。”我含糊地应了一句，注意力回到薯片上。
    “对了，今晚晚自习得背明天摸底考的默写，你可别忘！”姜鹏用力拍我肩膀，把话题拉回正轨，“黄老师上次就说你”默写总漏字，心思飘了”。”
    我点点头，将关于苏瑾年的思绪清空——高三，分数才是硬道理。
    晚自习的教室静得能听见灯管电流的微鸣。还有整整十个月高考，课桌上那张倒计时日历，鲜红的圈刺着眼。我翻开语文书，古诗词的字句在眼前晃动，却钻不进脑子——“背了也会忘”、“明天数学又该不及格了”……指尖无意识地，将书页边缘捻得卷曲发皱。
    抬眼时，注意到苏瑾年的座位空着。我怔了半秒，复又低头——他的去向，与我无关。
    铃声划破寂静，晚自习结束。我背着书包回到宿舍，一股辛辣的辣条味扑面而来——老大邹克、老二陈大力、老三吴爽正围坐着，吃得热火朝天。
    “宇轩，快来！新买的，爆辣！”邹克挥舞着包装袋。我摆摆手：“你们吃吧，我得背默写。”
    坐在书桌前，书本摊开，思绪却难以集中。姜鹏那句“跟朋友有关”在脑中盘旋，但很快，就被“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铿锵韵律覆盖。
    而在校外那家灯光永远有些昏黄的小酒馆包间里。
    空气浑浊，烟味、酒气混杂在一起。孙志强举着倒满啤酒的杯子，踉跄地凑到苏瑾年面前：”年哥！必须……必须走一个！多久没……没一起喝了！”
    苏瑾年沉默地接过那只表面凝结着水珠，冰凉的玻璃杯。
    坐在一旁的秦程钰，显然没注意到苏瑾年瞬间绷紧的下颌线，笑着插话：”年哥，说起来我前两天还真看见子润了，他跟林浩他们……”
    ”闭嘴！”
    苏瑾年骤然开口，声音像一块淬了冰的金属。他握着杯子的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秦程钰吓得一哆嗦。
    包间内热烈的气氛瞬间冻结。苏瑾年盯着杯中那片晃动的液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时期。他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心血，杨子润以”共同优化”为名拿走的草稿，爷爷那句被他不耐烦忽略的提醒……
    最终，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土崩瓦解。
    ”我先回学校了。”
    苏瑾年蓦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他走进便利店，买了一盒薄荷糖，剥开几颗塞进嘴里。尖锐冰冷的甜辣感刺激着喉咙，勉强压住那阵涌上的哽咽。他抬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蹭过腕骨上那道浅淡的白色疤痕。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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