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秋水斋内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才人亲自煮着茶，动作依旧优雅，但眉宇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
    当云烨的身影出现在斋门外时，她立刻起身相迎。
    “公主殿下，您的伤势……”苏才人的目光落在云烨行动如常的左臂上，语气带着真切的关切。
    “已无大碍，劳才人挂心。”云烨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室内，最后落在悬挂的“镇岳”琴上。
    她能感觉到，今日这琴散发出的清正之气，比往日更显凝练，仿佛苏才人近日心绪不宁，时常抚琴以定心神。
    两人落座，苏才人挥退了侍女，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才人近日可还安好？”云烨开门见山，“那日之后，宫中似乎并不平静。”
    苏才人轻叹一声，为云烨斟上清茶：“不瞒公主，妾身确实心中难安。那日杀手目标明确，虽被公主击退，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而且……”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妾身总觉得，近日秋水斋附近，似乎多了些……若有若无的窥视之感。”
    云烨眼神一凛：“窥视？”
    “并非明目张胆，只是一种感觉。”苏才人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尤其是在夜间，有时琴音稍歇，便觉窗外阴影似乎比往常更浓重些。或许是妾身杯弓蛇影，但……不得不防。”
    云烨沉吟片刻。这并非错觉。影卫的重点监视区域在长春宫附近，但难保对方没有反监视的手段，或者，窥视秋水斋的并非同一伙人。
    “才人需多加小心。”云烨正色道，“我今日前来，正是要告知才人，根据目前查到的线索，宫中异动，可能与长春宫有关。”
    “长春宫？端妃娘娘？”苏才人显然吃了一惊。端妃在宫中资历颇深，母家势大，性格虽不算温婉，但也从未听说与这等诡谲之事有牵连。
    “只是嫌疑，尚无实证。”云烨将碎瓷片、杀手特征、暗门线索，以及自己发现的“阴罗草”之事简略告知，略去了自己遇袭的细节，但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方手段狠辣，行事周密。才人与我相交，恐已落入对方眼中。这秋水斋，日后需更加警惕。”
    苏才人脸色微白，但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多谢公主告知。妾身明白了。”她抬眼看向云烨，“公主需要妾身做些什么？”镇岳”琴音或可涤荡污浊，若有所需，妾身愿尽全力。”
    云烨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心中微暖。在这深宫之中，能得此盟友，实属不易。
    “目前，才人只需保全自身，静观其变。若有异常，即刻设法通知我或……陛下。”
    云烨顿了顿，“此外，才人可还记得，那杀手身上除檀香外，还有一种特殊的草药味？”
    苏才人凝神细思，摇了摇头：“那日距离尚远，妾身未能分辨。”
    云烨不再追问，转而道：“才人琴艺高超，不知对音律迷惑心神、或是……探查异常，可有研究？”
    苏才人眸光一闪：“公主的意思是？”
    “若对方下次再用类似鳞粉蕈孢子之类无形之物，琴音能否有所感应甚至克制？”云烨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守护龙裔的力量偏向刚猛直接的破坏，而苏才人这种以音律为媒介的力量，或许在探测和防御方面有奇效。
    苏才人若有所思：“祖上笔记中，确有用特定曲调”驱散瘴疠”的记载，妾身可尝试钻研一番。至于探查……或许以琴音共鸣，能感知到特定范围内的”不谐”之气，但需距离极近，且耗费心神极大。”
    “有劳才人。”云烨点头。这或许是一条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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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萧凛正在听取影十九的最新汇报。
    根据云烨提供的“阴罗草”线索，影卫重点排查了长春宫后殿那片区域，果然在茂密的凤尾竹林中，发现了一处地面有轻微松动痕迹、且周围“阴罗草”长势格外茂盛的地方。
    经过极其小心的探查，基本确认下方存在空洞，极有可能就是那扇暗门的入口！
    “陛下，暗门入口已基本锁定，周围也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对方再次行动，或……陛下下令。”影十九低声道。
    萧凛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暮色渐沉的宫阙。证据链已然完整，嫌疑指向明确。
    端妃母家与南疆可能存在的关联，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南疆……使团将至，此刻动端妃，是否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大的风波？
    但龙族威胁迫在眉睫，宫中的毒瘤必须铲除！
    他转过身，眼中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然。
    “传令下去，明晚子时，朕要”偶然”起意，夜访长春宫。”萧凛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影卫做好万全准备，一旦确认暗门之后确有蹊跷，或端妃有所异动，立即动手，控制全场！”
    他不能大张旗鼓地搜查，那会打草惊蛇，也可能被对方提前毁灭证据。
    唯有以帝王临幸的名义，才能在不引起对方过度警觉的情况下，近距离观察，甚至……逼对方在慌乱中露出马脚！
    “另外，”萧凛补充道，目光锐利，“秘密通知司辰使，让她在长春宫外围伺机而动。若……真有非常之事，允她见机行事，必要时，可动用一切手段！”
    “是！”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绒布，缓缓覆盖了皇城。明日之后，这长春宫，是荣是辱，是存是亡，便将见分晓。
    宫灯初上，长春宫内，端妃正对镜梳妆，听闻陛下明晚将要驾临的消息，她描眉的手微微一顿，镜中映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光芒。
    “更衣，准备迎驾。”她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