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岸在ICU住了三天，才转入普通病房。
    这些天里，他昏昏沉沉地做了许多梦。梦里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只有往事如旧电影般循环播放，画面模糊又遥远，像是隔着一层薄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当他真正醒来时，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小姜守在床边。见他睁眼，小姜立刻激动地按下呼叫铃。
    “林哥，你醒了……”
    医护人员很快赶来，细致地检查他的各项指标，确认无碍后，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病房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医疗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林岸眨了眨酸涩的眼皮，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谢谢，小姜。”
    小姜眼眶发红：“林哥，你别这么说！你对我那么好，我早把你当家人了，照顾你是应该的。”
    林岸勉强扯出一抹笑，目光越过他，落在头顶那片苍白的墙壁上，眼底染上了几分落寞。
    演唱会的意外渐渐平息，以道具师工作失误草草了结了，林岸自己也没有深究的打算，毕竟打工都不容易，谁会拿人命开玩笑呢？
    中午时林岸和小姜在病房一起吃着护工买来的盒饭，头顶的挂壁电视播着无聊的午间新闻。小姜在一旁絮叨叨地说着圈内艺人的八卦，林岸其实不太感兴趣，但看小姜说得起劲，也就安静地听着。
    新闻里，女主持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南越集团继承人蔡加允先生将于本月12号与星耀集团章楚月女士完成订婚仪式，这场联姻自官宣以来一直备受大众瞩目……”
    林岸握住匙羹的指节用力到泛白，有丝丝苦味从胸腔蔓延到口中，许是刚才打了吊针嘴里还泛味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小姜明显也听到了这条消息，喋喋不休的嘴立刻闭上了，看着林岸苍白的脸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蔡总那天晚上那么着急，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呢……”
    林岸手指顿了下，咽下口中早已嚼了不知多久的米粒：“他来了吗？”
    小姜意识到自己失言，抿着嘴不敢再说。
    林岸似乎也没在意，盯着眼前的餐盒，认真地用匙羹舀着白米饭塞进嘴里，嚼得十分缓慢细致，一顿饭吃得仿佛心无旁骛。
    他在脑海里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他想自己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回到南城后，林岸先去本市的医院做了复查。脑袋上伤口处被剃光的毛发还未长好，头顶凹凸不平的实在有碍观瞻，经纪人干脆禁止他出现在镜头前，所有社交账号都交给了工作室打理。
    从医院检查完后，小姜便送他回了居所。几周没有人在，屋里落了一层灰，小姜放好行李，准备叫人过来打扫一下。林岸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胸口感到发闷。
    他一只手撑在身侧的白木餐椅上，指尖轻触着椅背，声音很轻，轻到像是怕惊扰了灰尘一般：“小姜，帮我重新找个房子吧。最好这两天就能搬。”
    小姜顿了一下，随即点头，林哥毕竟是他的老板，不该问的他也不好多问。
    “这几天你辛苦了，今天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用特意照顾我。”
    “可是……”小姜面露担忧。
    “没事的，有问题我会打你电话。”林岸扯了扯嘴角，推开椅子，走进了卧室。
    床头成双的枕头，床面工整叠好的成对男士睡衣，无不一一揭示着蔡加允在此生活过的痕迹。林岸看得出神，胸口像堵了一块浸了水的海绵，不断膨胀，酸涩到窒息。
    他始终记得那人一遍遍强调着只有他说结束才能结束，虽说到现在还没给自己只字片语，可他的种种作为不是就在和自己划清界限吗？
    林岸忽然笑了。或许，人一旦付出真心，就会变得格外在意自尊。从前装作无所谓的，现在却好像要拼命证明什么，证明自己并不是毫无底线，证明自己在蔡加允面前也不是那么低贱。
    所以这次，他坚定地选择离开，结束这段本不该存在的错误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