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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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写作之路不算顺利,被退稿是常有的事。
之后我不再拘泥于刻画我跟初寒之间的事情,我开始写方方面面的,写我在工厂里的工作,写我被工友言语霸凌的细节,写我室友的欺善怕恶和孤立。
写这些还不够,我还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为了博取看点,我把我的文章写成了人间炼狱,把人性的恶写到了极致。
到了笔下言语极度匮乏的时候,我就会去拜读别人的文章,感受别的作家文字的细腻。
偶然读到了两个男性之间感情故事的时候,我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三观也随之被颠覆了。
看着文章里细腻的文字和青涩的情感拉扯,我的脸像是被刷了红色的染料一般,久久难以消退。
可能是我看到的世界太小太小了,我浑然不知两个男孩子之间也是可以有纯洁美好的爱情的。
我似乎一点都不排斥这种超出我思维范畴里的情感文章,看完一篇我又迫切的找了另外一篇。
好几个夜里,我连着看了数十篇这样的文章。
我很惭愧,总觉的看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好多时候,我总陷入在这种低潮的状态里,我害怕我也会变成这种感情依赖的寄托者。
直到有天光头抢了我的手机,在宿舍里念出了我正在看的文章,我就开始变得害怕这种感情了。
“小白脸没想到你竟然是同性恋!”光头把我的手机举的高高的,在宿舍里晃荡。
我抓着光头的手,要去抢我的手机,我想辩驳,我不是同性恋,我不是。可是我不会说话,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大哥同性恋的手机你也敢碰,不怕得病吗?”宿舍另外一个人起我的哄。
光头立马把手机往地上扔,嘴里还十分嫌弃的说着“妈的,老子可不想得病,你个死同性恋,离我远一点。”
我想扑过去抓住手机,可是手机接触地面的时间不过一秒,我压根来不及。
我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也看到了碎片飞溅到我脚边。
我疯魔了一般扑过去推开了光头,捡起地上的手机揣进怀里,用衣服用力的擦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居然敢推老子!你不想活了吗?!”光头狠狠地踢了我一脚。
这一脚的力气实在是重的吓人,我压根承受不住,往地上栽去。其他几个见状,也加入了光头殴打的阵仗里。
他们一起用拳头砸我,拿脚踹我。
我死死地抱着手机,拳头就像落花一般,在我眼前绽放,疼痛驱使我不得不在地上翻滚。宿舍外有好多看热闹的人,好多好多。
起初我还能听到他们在我耳边叫嚣,骂我“死同性恋”,直到不知是谁拔掉了我耳朵上的助听器,我的世界才变得如同死寂一般,没了任何声音。
我都不知道宿管是什么时候上来拉架的,我身上的疼痛没断过,哪怕他们已经被迫停手了,我却还是感觉有人在打我。
我抱着手机狼狈的躺在地上,血渍染在了地上,暗红色的小血滩里是卧着的是我的助听器。
助听器不再是光滑的、圆润的,而是四分五裂的尸体碎片。
我的泪瞬间就涌出了眼眶,我连初寒送我的唯一两样东西都没保护好,我抽泣着,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我的耳朵听不到声音了,我只能看到周边围着的人在笑,笑我的狼狈,笑我的难堪。
从药店回来,宿管却突然给我调换了宿舍,还好心的帮我把手机拿去修了。
现在换不换宿舍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了,所有人都鄙夷我,厌弃我。
光头到处造谣我是同性恋,很多工友都对我避而远之,将我视作怪物。他们害怕我,怕我会爱上他们。
多么可笑呢,我连恋爱都没谈过,也没感受过被爱的滋味,一个不懂爱的人,哪里会爱上什么人呢?
我把这些全都写进了我的文章里,仿佛这些全都是我的耻辱岁月史书一般。
凑齐了欠姜越的那些医药费之后,我第一时间就离职了。
我想去北城,想去找初寒。
厂里的工资结清之后,我把钱清算好转给了姜越,没有一点犹豫删掉了他的微信。
快过年了,不知道初寒在北城过的好不好。
去北城的前一晚,我逛了一趟夜市,攥着兜里仅剩的几张又旧又皱的纸币跟卖衣的摊主掰扯了很久。
我的衣服被工厂里那些欺负我的人剪成了破布条,已经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能穿在身上了,现在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秋衣。
寒风里,我瑟瑟发抖,嘴唇发紫,在备忘录里打字跟老板沟通的手早已冻得麻木,抖成了筛子。
卖衣服的摊主看我脸上到处是伤口,实在可怜,便同意低价卖了我一件棉袄。
棉袄穿在身上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今天是元旦,不是手机提醒,我都忘了。
初寒应该不生气了吧,都过去好久好久了。
我颤颤巍巍的把手机握在手里,打一句话都费了好一阵时间,消息点了发送那一刻,我有些不敢看手机,便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手机躺在兜里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响声,冷战的这些时日里,其实我也忍不住给他发了信息,不过都石沉大海了。
坐上去北城的火车,我心里很是激动,激动到整晚都没怎么睡着,偶尔看着天上的星星,数数有多少颗,偶尔看着变换的站点,细数着还有多少站到北城。
第二天早上,初寒破天荒的回了我的信息。
初寒:[元旦快了。]
失联了快一个月了,终于舍得给我回一条信息了。看着这条信息我激动到双目含泪。
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想跟他说我写文章赚了钱,想跟他说还清了姜越那一笔医药费,还想跟他说我就快到北城了。。。。。。
这些话,还是见面再说吧。
看着他回复的信息,我带这些玩笑的语气调侃他,今天不是元旦了。
我不想跟他周旋这些有的没的,管他是不是元旦呢,我的目的不至于此,随即给他又发去了一条信息。
初雨:[小寒,我来北城了,要来接我吗?]
初寒又伤我了,他说他不来。
不过我猜他肯定是诓我的,我不信他会不来火车站接我。
下了火车之后,我拿围巾把下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怕他看见我我脸上那些还未淡下去的伤疤。
刷身份证出去的时候,我看见候车厅尽头的熟悉的身影。
那个肥大棉袄下的孩子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我好想飞奔过去,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身边。
可是不能了,我和他之间有了嫌隙,不再如初了。
初寒变得更沉默了,他很乖顺的接过我手上提着的袋子,跟在我身后。
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就闪躲着双眼,看向别处,尽量不跟我目光交汇。
即便他这般躲藏,我还是将他的疲惫尽收眼底。
他瘦了许多,眼睛也变得更深邃了,眸中轻狂不再,只剩深沉。
[这次来了,我就不走了,在北城找一份工作。]我絮叨的跟他比划。
初寒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说别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有在刻意的疏远我,从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到现在,都不愿意跟并排走着,硬是要往后缓个三两步。
[小寒,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当时也是在气头上,不是有意要说那种话伤你的,而且姜越的。。。。。。]还没比划完,就被初寒打断了。
初寒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随后停在了原地,跟我比划起来[哥,我没生气。]
看到他跟我打手语,我一瞬间就心虚了起来,他是不是知道我没有带助听器。
[可是你一直不回我的信息,难道不是还在生气吗?]我又问他。
初寒摇摇头,跟我打手语[不敢回,怕回了就忍不住想给你发信息打电话。]
我对他的做法表示很不理解,想我不是更应该给我发信息打电话吗?
初寒似乎怕我再多说什么,于是转头就拉着我的手腕往前走,走的很急、很快。
这一次,初寒没有带我去住什么小旅馆,而是带我去了一个破旧的出租屋,出租屋里杂乱无章的放着他的东西。
[你在外面租房了?]我问他。
初寒将地上的资料捡起来放回桌上,给我腾了一个落脚的地,出租屋有些乱,一看就是平时没有收拾。
[前段时间租的,不想住校。]初寒回我。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哪里来的钱租房子,结果转头就看到了衣架上挂着的某平台外卖的衣服。
看到这件熟悉的外卖衣服,我是又气又心疼,好好的上着学,怎么偷偷跑出来租房送外卖了。
初寒似乎是知道我要问什么了,立马就打着手语跟我解释[欠姜越的那一笔医药费,我就快凑齐了,你放心,没耽误学习,我都是下午放学了才出去送外卖的。]
看到这话,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把心头那些堆砌的酸楚全部吐出去,我的指尖有热流在翻腾,[你傻吗?我只要你好好上学,你还不上不是还有我吗?]
[哥,你说你不是我哥的时候,我的心就跟坏掉了一样,我感觉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要我这个弟弟了。]初寒比划着,眼角颤的厉害,眼眶里裹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
指尖扣进掌心,我借着力狠狠的往初寒心口砸了一拳,初寒眼眶里的那层玻璃被我这一拳的重力给打的稀碎了。
我用力咬了一下腮边软肉,抬手比划[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不要你谁要你,除了我,哪个哥哥受得了你这样的臭脾气。]
初寒把我揽进怀里,热泪就这么一滴接着一滴打湿了我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