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交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7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因为倒班制的工作,我没再出去跑外卖,整天泡在工厂里,像是一个流水化的工作机器。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为了初寒的生活费,我又不得不这样,麻木的我唯一一丝属于自己的情感,全都投递在了备忘录中。
工作原因导致我没办法及时回复初寒的信息,连鲜少打来的视频通话我也接不到。我怕初寒知道我在工厂上班会生气,便跟扯谎,说不联系是怕打扰到他。
今天工厂放假,我便借着假期跟初寒多聊了些天,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对我自己的一些慰藉。
我看着初寒绘声绘色的吐槽学习好难,眉头像被皮筋捆扎住一般,揪成一块“哥,期末考要复习的东西太多了,我感觉脑袋快爆炸了。”
我从初中开始就没上学了,这种痛苦我已经没办法切实感受了,我垂眸看着爬满粗粝纹路的双手,陷入了沉思。
指头上是前两天工作留下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只要用力伸展一下,血液还是会撑破那层掩不实的屏障流淌出来。
我想,有什么是比工作还要辛苦的呢?
“哥,你发什么呆?”初寒的声音将我点醒。
意识回笼,我朝初寒比划[没什么,小寒坚持坚持,期末考之后就放假了。]
聊跟学习有关的话题,初寒提不起来劲儿,于是调转话锋:“哥,你最近没跟那个姜越联系吧?”
离跟姜越阔别到现在,都多久了,初寒怎的还惦记着他。
我不明所以,摇摇头,表示没有。
初寒却一脸的不信任我,要我截图跟姜越的聊天框给他。
[怎么突然聊到他?]我将聊天框截屏给了初寒。
初寒看到了我发过去的截图,拧着眉头稍有好转,“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问一下。”
[只关心姜越,不关心我吗?]我学起了初寒平时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跟他开玩笑。
初寒“哼”了一声,撇头嘴角带笑,戏弄我“喊我一声哥,我就关心关心你。”
[没大没小。]我假装训斥,眼角是藏不住的宠溺。
虽然他一直喊我哥,但是谁又知道我们两到底谁大谁小呢?
在厂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有挺多跟我一样特殊的工人,他们彼此之间相互取暖,成群结伴。
但我融入不了,也不想融入进去。
我的长相不算很出众,不到一米八的个头,常年没什么营养傍身,看上去有些瘦。
因为皮肤白些,加之跟我搭讪的小姑娘多,厂里的那些人就给我取了个绰号,叫“小白脸“。
我端着餐盘到窗口打菜,身后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讥笑,“欸欸,快看,小白脸来打菜了。”
听到他们的议论,我都不敢回头,只能假装毫不在意的打着菜,捏勺子的手抖得厉害。
坐在餐桌前吃饭,那群讥讽嘲笑声还是同擂鼓一般,在我耳边一阵一阵敲。
“看他吃饭的样子,娘们唧唧的。”
“娘娘腔。”
“小白脸,净靠着张脸勾搭厂里的婆娘。”
。。。。。。
什么下流的词都在我身上用了一遍,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怒气直烧,想上前找他们理论。
刚要起身就被一个陌生人拦了下来。
他把我摁回到位置上,将餐盘放我对面,然后坐下,“你新来的吧?老老实实坐着吧,不要惹出事端来了。”
面前的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肤色黝黑,眼睛里都是日夜更迭积攒下来的黄气与血丝。
我不明白受非议的是我,为什么却不让我去跟人理论,面前的人也不像是能听得懂手语的样子,我就没跟他搭话,将一腔憋屈吞回了肚子里,继续低头吃饭。
“像你们这种长的好看点的,在这个厂里是很不受人那些欢迎的,他们觉得你们堵了他们的流通市场,像你这种聋哑人就更了。”男人砸吧着嘴吃着饭,跟我解释。
[为什么?]我一下子竟忘记了对面的人可能看不懂手语。
男人看着我挥舞着的手,又细致的说明了缘由:“他们那些都娶不上媳妇儿,目光就都落到厂里的小姑娘身上,人家小姑娘又不瞎,肯定是更喜欢你这种跟他们年纪相仿的。看着小姑娘都巴巴地来找你搭讪,心里可不就嫉妒,不给你编造点什么,心里肯定不平衡。”
[你看得懂手语?]我又比划起来。
男人点头,“我妹妹也是聋哑人,跟她呆的久,会一点。”
见他对这边的状况很是熟悉,我便追问他,[可是我什么都没做,他们这样跟职场霸凌有什么区别呢?]
男人不说话,只是提起筷子指了指我后面,我循着筷子的方向往后看去。
是一个鼻青脸肿的男生。
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是为了告诉我,反抗就是这种下场吗?我想追问,但是男人却端着已经吃空的盘子离开了,离开前还丢了一句话给我,“职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个地方不适合我待下去,我做了一个决定,等初寒放寒假了,我就辞掉这里的工作,跟他搬去北城,去那边重新找工作。
*
半个月初寒都没和我联系,这似乎让我每天提着的心,慢慢往下放了放,只要他不联系我,我就不用编那么多没接他电话回他信息的理由。
想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留在了备忘录里。
在初寒快放假的前一个星期,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我第一反应就把它当成骚扰电话挂掉了。后面这个电话连续打了好几次,我想着可能是谁有什么事,便接通了。
“喂,是初寒同学的家长吗?我是初寒同学的辅导员,初寒同学在学校跟同学斗打架殴受了点伤,你这边方便过来吗?”电话里雄厚的男声伴着些嘈杂传入我的耳朵。
”打架””受伤”两个词将我重重地垂在原地,那边连续“喂”了好几声都没能将我从呆愣中拽出来。
“导员,我哥是聋哑人,不会讲话。”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中忽的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赶忙挂掉了电话,给初寒拨去了视屏通话,初寒没接,只是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让我过去。
我不信初寒那么懂事的一个人会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于是我买了一趟当天的高铁票去了北城。
这是我第一次舍得卖一张昂贵的高铁票,就为了尽快赶到初寒身边去见他。
到北城之后,我按照初寒给我发的位置信息,找到了导员办公室。
一进门,我就看到脸上挂彩的初寒,我顾不上别的,立马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确认了初寒只是嘴上破了点皮,没有别的伤之后,才平定下来。
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开口问我,“你是初寒的哥哥是吗?”
我点点头。
“是这样的,初寒同学在学校与同学发生了口角,争执之下两人展开了肢体冲突,跟初寒同学斗殴的那位同学已经送去医院了,晚点就过来,你先在这边坐一下吧。”初寒的辅导员跟我大概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听完初寒辅导员的话,我偏头看向他,眼睛里揣着疑问,打着手势询问,[因为什么打架?]
初寒错开跟我对视的双眼,看向别处,不回应我。
我立马上前揪住初寒的衣领,让他看着我,继续比划双手追问:[到底为什么打架!发生了什么事!]
初寒一把推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因、为、你。”
初寒说的话莫名其妙,我在余城,他在北城,怎么我就成了打架的源头呢?就在我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之际,被打的那个人出现在了办公室。
被打的人手臂上裹着石膏,绷带缠绕挂在脖子上,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
看清楚被打的人是谁之后,我神色大变。
被打的人朝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初雨哥。”
我的脸上只剩错愕与震惊。
我想,为什么姜越会出现在这里,之前姜越不是说要回学校上学吗?难道。。。这就是他上学的学校?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一个打扮的贵气十足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划破了这层安静的幕布,“张老师,像这样的学生就应该开除,看我儿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姜越家长稍安勿躁,咱们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下定论。”辅导员率先出来扛下突来的战火。
姜越的妈妈不依不饶的开口道:“张老师,被打的是我儿子!还有什么好了解的,你看面前这个打人的混小子有一点事吗?”
我看到姜越抬手拽了一下那个中年妇女的衣角,给她递眼神,应当是让她不要那么急躁。
我把目光重新锁回到初寒身边,[为什么跟姜越打架?]
初寒看到我提姜越,眉目间瞬间染上一层霜“你怎么不问姜越?他不来招惹我,我会跟他打架?”
“他家长呢?叫个哑巴来这干什么?我要跟他家长谈谈。”那个漂亮的中年妇女鄙夷的看向我。
“这位就是初寒同学的家长,他没有别的亲属。”辅导员的话就这么明晃晃,像一把刀,不由分说的朝我和初寒砍来。
“哦?没爸妈的野孩子?”中年妇女抬手拨了一下乌亮的头发,话里尽是戏谑与嘲讽。
“妈,别这么说。”姜越看了我一眼,用胳膊肘碰了碰中年妇女。
“你们两个先把来龙去脉说一下吧,具体要怎么惩处,我会跟教导处那边反应。”辅导员掐断无用的对峙。
初寒冷脸偏头,不愿说话。
我使劲拽了一下初寒的衣袖,让他赶紧说。初寒却用力甩开我,眼睛里带着燃烧的怒火,“他先挑衅我的,你自己问他去!”
初雨见状立马扶了一下被初寒甩出去往旁边栽的我,嘴里还说着关切的话“没事吧,初雨哥。”
我摇摇头,站直身体,跟初雨拉开一点距离。
反观初寒,脸上早就蒙上一层让人揭不掉的火气。
“事情是这样的,马上要开校园演讲大会,你弟跟我作为大一新生代表发表演讲,校领导让我们提前备稿,互相讨论修改,完善之后递交到校领导处,你弟知道跟他一起演讲的人是我,就不配合。”初寒不紧不慢的说出了事情经过。
我不明白,这样为什么会打起来,只是不愿意不配合也要打架吗?
“我都不认识你弟,他就贸然拒绝配合,我总得知道原因。”姜越的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灰,似乎不是很高兴“他说不想跟靠近他哥的人同台讲话,那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是你弟。”
听到这话,我才觉悟,为什么刚刚初寒说是因为我。
“然后。。。”姜越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初寒,又转头看向我“然后我就跟他说,我才不想跟靠哥打工挣钱供读的他同台演讲。”
“你再TM说一遍?你的原话是这样的?”初寒忽然跟发了疯一般冲到姜越面前,攥紧了拳头。
我意识到初寒情绪不对,立马挡在姜越面前,将他们两隔开。
初寒的眼睛死死瞪着我,仿佛要将我钉在这里一般。
“这就是原话,你还想打我吗?”姜越一点没带怕的,继续挑衅回去。
最后教导处那边给了初寒记大过处分,扣除学分和赔偿姜越医药费。
而初寒只是被给予了警告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