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基础理论课的教授是个秃顶老头，说话像是在打盹，PPT上的字密得像蚂蚁。
    林烬撑着下巴，眼皮一直在打架，旁边的陆骁已经开始点头，只有沈夜坐得笔直，笔记记得飞快，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昏昏欲睡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所谓”灵能同步”，简单说就是意识与能量场的共振。”教授推了推眼镜，调出一张全息图，上面是两个交织的波形，“比如《神兽纪元》，它的核心技术就是将玩家意识转化为可量化的能量波，再映射到游戏角色上——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玩游戏特别”顺手”，因为他的意识波和游戏能量场契合度高。”
    林烬猛地清醒了。他想起自己在炎狱之塔失控的火焰，还有和沈夜组队时触发的“羁绊增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契合度”？
    “教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苏璃，她举手站起来，蓝发在灯光下泛着光泽，“那”异常能量波动”呢？比如游戏里突然出现的、不符合角色设定的技能，是不是也和意识波有关？”
    教授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有人会问这个，沉吟道：“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如果玩家的意识波足够强，甚至能短暂影响游戏能量场的稳定……不过这种情况极其罕见，目前还只是假说。”
    苏璃点点头，坐下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烬的手腕。林烬下意识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昨天晚上，他发现手腕上那个淡红色的雀羽印记又明显了些，像块没洗干净的红墨水渍。
    下课铃一响，陆骁立刻满血复活，拽着林烬往食堂冲：“快走快走！今天食堂有红烧排骨，去晚了就没了！”
    沈夜收拾好笔记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的笔记本封面是黑色的，边角磨得有些发白，林烬瞥了一眼，看见封面上画着个小小的龟蛇图案，用铅笔描了又描，痕迹很深。
    食堂里人满为患。陆骁凭着一身蛮力抢了个靠窗的位置，林烬排队打饭时，前面正好是苏璃。她点了份青菜沙拉，加了点圣女果，看起来清淡得像兔子的食物。
    “要个红烧排骨，一份米饭，不要香菜。”林烬对打饭阿姨说。
    阿姨手一抖，差点把香菜抖进他碗里，赶紧用勺子扒拉出来：“知道了知道了，小伙子不吃香菜是吧？”
    林烬刚接过餐盘，就听见身后有人说：“一份黑椒牛柳，不要香菜。”
    是沈夜的声音。林烬回头，看见他站在自己身后，目光落在餐盘里的排骨上，没什么表情。
    “你也不吃香菜？”林烬脱口而出。
    沈夜抬了抬眼，嗯了一声，接过阿姨递来的餐盘，转身就走。
    林烬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这还是沈夜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虽然只是个单音节。
    他端着餐盘走到陆骁对面，刚坐下，就看见沈夜在不远处的角落坐下，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黑椒牛柳被他切成小块，一口饭配一块，吃得很慢。
    “那家伙怎么总一个人？”陆骁撇撇嘴，塞了块排骨进嘴里，“说起来，烬，你跟他组队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憋屈？那家伙打游戏跟机器人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行。”林烬含糊道，“操作挺好的。”
    “嘿，你还帮他说话？”陆骁不乐意了，“下次我们组队，我带你打”雷鸣深渊”副本，保证比跟他组队爽！”
    林烬笑了笑，没接话。他夹起一块排骨，余光瞥见沈夜正在看他，见他望过去，又立刻低下头，假装扒饭，耳根却悄悄红了。
    下午是虚拟竞技课，在学校的电竞馆上课。馆里摆着最新款的神经接入舱，比林烬的二手货高级多了，舱体是银白色的，上面印着学校的校徽——校徽边缘有圈极淡的四色纹路，青、金、红、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今天的任务是组队打”雷鸣深渊”的前三层，熟悉团队配合。”老师是个留着寸头的年轻人，以前是职业电竞选手，说话直来直去，“自由组队，十分钟后开始。”
    陆骁立刻拽住林烬：“我们一组！再找两个人？”
    “不用。”林烬道，“我想单排试试。”他想看看，没有沈夜配合，自己的火焰能不能稳定输出。
    陆骁不乐意了，但也没勉强，跑去拉了两个同班同学组队。
    林烬刚躺进接入舱，就收到条消息，是沈夜发来的：“单排？”
    “嗯。”
    “雷鸣深渊的”雷暴蝙蝠”怕火，但群体攻击强，注意走位。”
    林烬愣了愣，回了个“知道了”。
    【欢迎进入《神兽纪元》专属服务器。】
    林烬直接传送到雷鸣深渊门口。副本里黑漆漆的，只有岩壁上的磷火在闪，空气里飘着股焦糊味，是被雷劈过的味道。
    他刚走没几步，就听见翅膀扇动的声音，一群拳头大的蝙蝠飞了过来，身上裹着电光——正是沈夜说的“雷暴蝙蝠”。
    林烬握紧匕首，调动灵力。这次，黑红色的火苗很听话地窜了起来，他挥刀劈过去，火苗像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地落在蝙蝠身上。
    “吱吱——”蝙蝠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瞬间被点燃，化成灰烬。
    林烬松了口气，看来上午灵能课没白听，意识波真的能影响技能稳定性。
    他一路往前冲，火焰越来越顺，甚至能控制火苗的大小——对付单个怪物就用小火，对付群体就用大范围的火焰爆发。到第三层时，遇到了小BOSS“雷鸟”，它的翅膀一扇就能劈下道闪电，林烬靠着灵活的走位和火焰护盾，勉强把它磨死了。
    【恭喜玩家“烬”，单通雷鸣深渊前三层，获得“火焰增幅符”。】
    林烬刚想退出副本，就看见一道黑影闪了过来，是沈夜。他的斗篷破了个洞，肩膀上有道焦痕，显然刚结束。
    “你怎么来了？”林烬问。
    “刚通了后三层。”沈夜调出地图，指了指副本深处，“里面有个隐藏BOSS，”雷鸣领主”，掉”朱雀完整羽片”的概率很高。”
    林烬眼睛一亮。他的“寻羽”任务就差最后一片羽片了。
    “组队？”沈夜问。
    “组！”
    两人闯进副本深处。雷鸣领主是只巨大的鸟，浑身覆盖着金色的羽毛，喙和爪子闪着金属光泽，一抬头就能劈下道水桶粗的闪电。
    “它的弱点在腹部。”沈夜道，“我用寒流冻住它的翅膀，你趁机攻击。”
    “好。”
    沈夜冲了上去，短刀划出两道寒流，像两条冰蛇缠向雷鸣领主的翅膀。领主尖叫一声，翅膀被冻住，动弹不得。
    林烬抓住机会，纵身跃起，匕首上的黑红色火苗暴涨，狠狠刺向领主的腹部。
    “嗷——！”领主发出痛苦的嘶吼，挣脱了寒流的束缚，翅膀一挥，道巨雷劈向林烬。
    “小心！”沈夜猛地扑过来，把林烬推开。
    雷劈在沈夜身上，他的斗篷瞬间被烧焦，身体晃了晃，掉了大半管血。
    “你没事吧？”林烬赶紧冲过去，想给他加血，却发现自己没带治疗药剂。
    沈夜摆了摆手，从背包里掏出瓶深蓝色的药剂喝下去，血条慢慢回了点：“没事。继续。”
    这次，两人配合得更默契了。沈夜用寒流不断骚扰领主，吸引它的注意力，林烬则趁机攻击腹部。折腾了十几分钟，领主终于发出一声哀鸣，倒在地上，爆出片闪闪发光的羽毛——正是林烬要找的最后一片朱雀羽片。
    【恭喜队伍击杀“雷鸣领主”，获得“朱雀完整羽片”“玄武寒冰甲”。】
    【触发“羁绊增幅”，临时战力+10%，持续30秒。】
    林烬捡起羽片，刚想递给沈夜看，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额头冒着冷汗，手捂着胸口，像是很难受。
    “你怎么了？”
    沈夜摇摇头，声音有点哑：“没事，灵能反噬。”他调出退出界面，“我先退了。”
    白光闪过，沈夜的身影消失了。
    林烬握着手里的朱雀完整羽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知道“灵能反噬”——游戏里灵能使用过度，会反馈到现实中，轻则头晕恶心，重则浑身抽搐。沈夜刚才为了救他，肯定是强行催动了寒流。
    他退出游戏，摘下神经接入设备，起身时正好看见沈夜也从隔壁的接入舱里出来。他脸色苍白，走路有点晃，手还捂着胸口，显然没缓过来。
    陆骁还在兴奋地跟队友复盘刚才的战斗，没注意到这边的异样。林烬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瓶备用的营养液——这是他以前打游戏过度时喝的，能缓解疲劳。
    他走过去，把营养液递给沈夜：“这个……能缓解反噬。”
    沈夜抬眼看他，眸色深了深，没说话，接过营养液攥在手里。
    “谢了。”走出电竞馆时，沈夜才低声说了句，声音还有点发虚。
    林烬脚步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回宿舍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在地面上交叠在一起。林烬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个雀羽印记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像团小小的火苗，温暖而稳定。
    他觉得，这日子，好像越来越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