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5年
    新纪元
    入夜后都市比白天更加热闹。悬浮车在离地百米的轨道上滑出流光，全息广告在楼宇间炸开又消散，连街角的流浪猫都懒得躲，眯着眼看行人手腕上弹出的虚拟屏——上头最醒目的，莫过于《神兽纪元》公测倒计时的鲜红数字。
    “还有十分钟。”林烬蹲在出租屋的旧沙发上，指尖在神经接入舱的边缘划了圈。这个舱是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二手货，外壳磕掉块漆，露出底下银灰色的金属，像道没长好的疤。
    他点开个人终端，弹出的全息界面上，是《神兽纪元》的宣传CG：青龙腾云，白虎啸林，朱雀浴火，玄武镇岳，四色光华撞在一起，凝成游戏LOGO。画面快结束时，才有四个简约的族徽匆匆闪过，没等看清纹路就隐进了黑暗里。
    “噱头还挺足。”林烬嗤笑一声，关掉界面。他对于这些“神兽家族”的设定没有太大的兴趣，玩游戏，图的就是个痛快。
    个人终端突然震动，是条匿名消息，只有一行字
    “公测开服，高阶副本”炎狱之塔”坐标已发，敢来？”
    林烬挑了挑眉。发信人他认识，游戏论坛上的死对头，ID叫“白夜”，上次内测抢BOSS时阴过他一次，之后就总在排行榜上压他一头。
    “谁不敢？”他回，把终端揣进兜里，进入接入舱。神经传导液漫上来时有点凉，像夏天突然泼在身上的井水，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神经连接中……意识同步率97%……欢迎进入《神兽纪元》。】
    白光褪去，林烬站在了“灵都”的石板路上。玩家多到挤肩膀，有人举着虚拟火把喊组队，有人对着NPC猛戳技能键，还有人对着空中飘过的族徽投影拍照，整个灵都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他的游戏角色形象和本人几乎没差，红头发软乎乎地搭在额前，穿件系统送的粗布短打，腰间挂着把匕首，刀柄上刻着个模糊的鸟形纹路，红得发暗，像块没烧透的炭。
    “烬”——这是他的ID。
    【新手引导：前往烈焰广场激活初始技能。】
    系统提示音刚落，个人终端在游戏里的投影就闪了下，是白夜发来的坐标，精准到炎狱之塔的塔尖。林烬笑了，调出地图，无视新手村密密麻麻的问号，朝着地图边缘那片标红的区域冲。
    跑过灵都城门时，守城NPC是个穿银甲的战士，见他直奔高阶副本，虚拟脸皱成一团：“小伙子，那地方等级不够进去就是送死，没看入口的警告吗？”
    林烬顺着NPC指的方向看，副本入口的结界上确实飘着行小字：“推荐等级50+，单人死亡率99.9%”。
    “死了再复活呗。”他摆摆手，冲过结界。
    温度骤升，空气里飘着硫磺味，脚下的路从石板变成黑石，踩上去烫脚。炎狱之塔像根烧红的铁柱子戳在岩浆池里，塔身爬满暗红色的纹路，细看竟像无数羽毛交叠，风一吹，仿佛能听见翅膀扇动的声音。
    【副本“炎狱之塔”已开启，模式：单人。】
    林烬握紧匕首，刚迈出一步，脚下的黑石突然裂开，窜出只浑身冒火的小怪，头顶顶着“熔岩小鬼”的名字。他侧身躲开扑来的火爪，反手一刀劈在小怪的后脑勺，本该是普通的物理攻击，刀刃却莫名燃起一簇火苗。
    不是游戏里常见的橙红火光，是带点发黑的红，像烧到末尾的炭火。
    “嗤——”火苗沾在小怪身上，却没像普通技能那样炸开，反倒是像黏住了似的，顺着小怪的身体开始往上爬。小怪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变成一堆黑灰。
    林烬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手。虚拟角色的指尖还残留着点灼热感，那感觉很奇怪，不像系统设定的技能反馈，倒像是……真的在烧东西。
    “管他呢。”他甩甩头，继续往上冲。
    一层又一层，熔岩小鬼、烈焰骑士、火狱法师……他的等级坐火箭似的往上飙，很快破了30级，但那黑红色的火苗也越来越旺，有时甚至会顺着匕首爬上他的手腕，烫得虚拟皮肤都微微发红。
    第七层
    BOSS“炎狱祭司”从岩浆里钻出来，黑袍上绣着和塔身一样的纹路，手里的法杖顶端，嵌着块跳动的红色晶石，像只眯着眼的兽瞳。
    “外来者，你在唤醒不该醒的东西。”祭司的声音如碎石滚过铁板，法杖一挥，无数火链凭空出现，缠住了林烬的手脚。
    林烬挣扎着想砍断锁链，却发现那黑红色的火苗在掌心疯狂窜动，烫得他指尖发颤。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虚拟的副本里，跳得比现实中还响。
    “滚开！”他吼了一声，不是对BOSS，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就在这时，掌心的火苗突然炸开！
    却不是向外扩散，而是猛地往回收，顺着他的手臂钻进身体。林烬感觉浑身一烫，像被扔进了炼钢炉，眼前炸开一片血红——他看见自己背后浮现出半只翅膀的虚影，羽毛是红黑相间的，拍动时带起的风，竟把周围的火焰都压下去了半截。
    “残羽……”炎狱祭司的声音变了调，带着点惊恐。
    没等林烬反应过来，那股力量已经不受控制。黑红色的火焰从他体内涌出来，顺着火链烧向祭司，所过之处，连岩浆都像被冻住似的凝在原地。祭司尖叫着化成灰烬，整座塔却开始剧烈摇晃，黑石从头顶砸下来，带着灼热的气浪。
    “操！”林烬骂了句，想退出去，却发现系统面板在疯狂报错——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警告！玩家“烬”灵能共鸣异常，触发隐藏机制……】
    【紧急通知：副本结构损坏，即将强制退出……】
    白光闪过，林烬猛地从接入舱里弹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皮肤是凉的，但刚才那股灼烧感，好像还残留在骨头缝里。
    个人终端在桌上震动，是条系统推送的新闻：《神兽纪元》公测首日突发异常，高阶副本“炎狱之塔”数据紊乱，官方紧急关闭入口。
    他点开论坛，已经炸了锅。
    “刚才那红光是什么？有人看到没？”
    “我在灵都广场看到东边有光闪了一下，跟副本里的好像！”
    “只有我注意到排行榜第一的”白夜”在线吗？他好像就在炎狱之塔附近！”
    林烬的目光停在最后一条上，点进排行榜。榜首的“白夜”依旧挂着100%的胜率，头像暗着，像藏在阴影里的眼睛。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悬浮车急刹的声音。林烬掀开窗帘一角，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悬浮车，车标是个不常见的图案。车里下来个穿连帽衫的男人，黑发遮着眼，手里拖着个和他同款的神经接入舱，只是看起来更新些。男人抬头往楼上瞥了一眼，虽然隔着夜色，林烬却莫名觉得，那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窗口。
    那人没有多停留，转身进了对面的单元楼。林烬盯着男人消失的背影，皱了皱眉。
    接入舱的冷却灯还在闪，林烬摸了摸刚才在游戏里被火苗烫过的手腕，那里的皮肤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像那黑红色的火苗，看着不起眼，却能烧穿虚拟与现实的墙。
    而那个叫“白夜”的人，像根线头，轻轻勾在了他的心上。
    第一章火与影的初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