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白的影子在二楼窗后一闪而逝，留下的是无尽的黑暗和陈晖心头骤然收紧的寒意。雨水顺著他的发梢滴落，冰凉地滑过颈项，但他几乎感觉不到，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沉默的窗户上。
        是错觉吗？因为长途驾车的疲惫，因为骤然面对丧父之痛和这老宅的压抑氛围而产生的幻视？
        他死死盯著那扇窗，眼睛一眨不眨。几分钟过去了，除了雨水顺著窗玻璃蜿蜒流下的痕迹，以及窗外槐树枝桠疯狂舞动的倒影，再无任何动静。那深沉的黑暗后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潜藏著能吞噬一切光线的东西。
        手中的骨片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低头，摊开手掌。那块苍白的骨头约莫手指长短，微微弯曲，一端较为粗钝，另一端则显得尖细些，表面光滑，却带著一种非自然的、令人不安的质感。它绝非寻常家畜或野兽的骨头，形状奇特，隐隐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厌恶与恐惧。
        为什么会埋在后院的花盆里？父亲放的？如果是，目的又是什么？而那个花盆，真的是被风吹落的吗？还是……有什么东西，从屋内，或者从树上，将其推落？为了让他发现这个？
        一连串的问题挤压著他的神经。他再次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强压下立刻冲上去查看的冲动。此刻孤身一人，身处这诡异的环境中，贸然行动绝非明智之举。
        他深吸一口气，带著那块骨片，快速退回厨房，并将后门牢牢闩上。木门发出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是他内心不安的回响。
        回到相对开阔的客厅，压抑感并未减轻多少。屋内的光线愈发昏暗，雨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天色正不可阻挡地沉入黄昏的暮霭。他必须找到光源。
        他记得杂物房里似乎放著一些老旧的蜡烛和煤油灯。凭借儿时的记忆，他摸索著穿过走廊，推开一扇虚掩的小门。杂物房里堆满了破旧家具和各种废弃物，空气中的霉味更加浓重。他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里找到了半截蜡烛和一个锈迹斑斑的烛台，旁边还有一盒受潮的火柴。
        费了些力气划亮火柴，微弱的火苗点燃了蜡烛。一团昏黄的光晕扩散开来，勉强驱散了身边一小片的黑暗，却让周围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和扭曲。跳动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壁上，随著火焰轻轻摇曳，仿佛一个有了独立生命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