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古老而独特的器乐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不是扩音设备，而是由广场边缘的几位老者现场演奏。那旋律没有固定的曲调，只有鲜明的节奏感，鼓点沉重而有力，一下，又一下，仿佛不是敲在乐器上，而是直接擂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咚……咚……咚……”
    九山脸色微变，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被那鼓点强行同化，每一次搏动都变得沉重而压抑。
    镇民们立刻行动起来，脸上挂着极具感染力的笑容，主动拉起游客的手，围绕着篝火跳起了简单的集体舞蹈。
    舞步很简陋，只是左右踏步，配合着双臂的挥舞，周而复始。
    但随着跳舞的人越来越多，一股无形的能量场开始在广场上汇聚、旋转。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兴奋或微醺的脸，欢笑声、音乐声、木材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气氛被迅速推向狂热的顶峰。
    那些白天被“同化”的游客，此刻彻底放下了戒心，大口喝酒，大声谈笑，跟着节奏笨拙地舞动身体，脸上洋溢着纯粹而放纵的快乐。
    那个络腮胡男人，此刻正被两个镇民少女夹在中间，跳得比谁都起劲，满面红光，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喝，眼神空洞而狂热。
    “妈的，这跟嗑药了有什么区别？”铁砣低声咒骂，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那鼓点和人群的狂热，像一只无形的手，不断撩拨着他心底的火气。
    一个穿着鲜艳裙子的镇民少女笑着跑过来，伸手就要拉铁砣的胳膊：“大叔，一起来跳啊，很好玩的！”
    铁砣身形一沉，稳如磐石，那少女竟没能拉动他分毫。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瓮声瓮气地说：“不了不了，我这把老骨头，跳不动。你们年轻人玩，玩得开心。”
    少女的笑容依旧灿烂，但拉着他的手却加重了力道，那力气大得不像一个年轻女孩该有的。
    “别客气嘛，我们这儿的规矩，山神祭典，每个人都要跳舞，不然山神爷会生气的。”
    她的声音依旧甜美，话语里却带上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铁砣的脸色沉了下去。
    就在气氛即将僵住的瞬间，常垸上前一步，挡在了铁砣和少女之间。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少女，声音温和却清晰：“他身体确实不舒服，就不给大家添乱了。我们在这看看就好，心意到了，山神爷会明白的。”
    常垸的眼神很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藏着某种让少女下意识感到畏缩的东西。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拉着铁砣的手不自觉地松开。
    她定定地看了常垸两秒，然后又露出了那种标准化的笑容，点点头，转身融入了狂舞的人群。
    “呼……”铁砣长出了一口气，后背不知不觉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他妈的比跟人干架还累。”
    常垸没有说话，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那篝火散发的不仅仅是物理热度，更有一种精神层面的灼烫感，炙烤着他的精神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