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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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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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在地表撕开百公里宽的裂口,将大地分为一南一北两块土地。幽蓝的能量雾在崖壁翻涌。
新型探头被熔成铁水,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次了。
一名穿着特殊防护服、长着红头发的男人对着身旁稍前一点,同样穿着防护服的男人说:“虽然看了很多次,但这种场景还真是邪门。”
站位稍前的青年男人没说话,身姿挺立,一双和能量雾颜色如出一辙的眼睛正盯着浑浊不透底的雾,似乎想看清楚这个几天前出现的巨大的深渊底下到底有什么。
事实证明,只是徒劳。
身后的男人没得到回答也不尴尬,他都习惯了,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等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发话。
片刻的静默中,裂口依旧被幽蓝色的雾气遮盖。
太阳即将移到头顶,温度也逐渐攀升,如果是正常的雾,早就该被晒没了,可是眼前的雾气依旧浓重、浑浊。
“走吧。”
男人开口了,他身后的男人招呼着一旁的兄弟们和研究员离开。
巨型齿轮啃咬金属的轰鸣声伴着人类离开,由小到大再变小。
直到轰鸣声彻底消失,裂口处浑浊的幽蓝雾气开始变得澄澈透亮,可这一变化,无人觉察。
“离开这里,把心脏交给秘契者。”
这是珝的母亲临死前对珝说的最后一句话。
珝的母亲用自己的死亡换取裂口处雾体的瞬间单向通道。
珝的母亲成功了,珝出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来,他从诞生就和母亲待在黑暗无光的下面。
珝被藤蔓托上来,放到地面上。
他想回头再看一眼,可是藤蔓不允许,她推着他往前走。
珝没有办法,虽然他抗揍,但是他的力量却很小。
小到整个深渊里的生物,他一个都打不过。
藤蔓不过稍前用力,就将珝的后背和手臂推得发红、发肿,但是珝不疼,他感知不到疼痛,所以他是深渊里最抗揍的小家伙。
“我会做到的,母亲。”珝对着藤蔓承诺。
后者不再用力,开始回缩,想要在最后一刻退回深渊,沉沦于深渊。
没有力道推着珝,他转身面向藤蔓,看着她挣扎着、哀嚎着,被幽蓝的雾体熔化。
一株藤蔓的生命力太少了,少到只够雾体毒性消失一瞬,小到连够藤蔓回去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就算有,她的能量也不够她活下去了。
稚嫩的男孩站在裂口不远处,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火,藤蔓还会被烧得哀嚎。
有那么一瞬间,男孩想趴在裂口伸出手去试探幽蓝的雾体,但下一刻,又被心中的胆怯制止。
他怕疼,怕极了。
深渊里的家伙知道单纯的拳头不能让他痛苦,就换了很多方法教训他。
深渊里有毒的东西不少,它们总能让他疼。
他要找到秘契者,把心脏交给Ta,然后回到深渊,和母亲一起沉沦。
可是秘契者在哪里呢?母亲说,秘契者是个人,但是她没告诉他秘契者长什么样子,他应该怎么找到他。
母亲什么都没说。
太阳顺着深渊裂口的方向移动,很快来到珝的头顶。
正午了,珝又回头看了裂口一眼,雾气翻涌,看起来危险极了。
珝不知道应该往哪走,但是他知道不能留在这里,夜晚的深渊很可怕。
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珝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粘的贴着额前白皙的皮肤。
珝抬眼看了眼正烈的太阳,恍惚间,他想起来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珝,是母亲给他起的。女人说,“珝”是美玉,她希望他长成美玉。
他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他就是个野生的石头。
野石头也能变成美玉吗?
野石头低头,继续往前走,他想,石头不用吃喝,他只用埋头往前走,走到找到秘契者为止。
珝看着脚下被蚀成焦黑粉末的土地,柔嫩白皙的脚踏在上面并不好受。
显然,这是被深渊侵染的土地,沾上了毒性,可以让他疼痛。
可是他的能量只够织成一件长袍把自己盖住,柔嫩白皙的双脚只能裸露在外。
焦黑粉末散发着幽蓝毒雾,珝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散发毒雾的黑色土地。
他用宽大的袍子蒙紧了脸,挡住狂烈、卷着黑粉的风,他低着头,一直走,一直走,直到——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映入眼帘,珝抬头,那一眼,珝以为自己回到了深渊裂口。
一样的幽蓝,一样的危险,比他这个来自深渊的生物还像深渊土著。
想到这里,珝不禁有些难过,深渊里的家伙们欺负他就是因为他一点危险性都没有,一点也不厉害。
珝有些难过,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枪口已经抵上了他的额头。
珝在母亲的记忆里看到过,这个东西叫枪,要命的。
忽然,珝又走神了,他想,自己是块石头,枪能不能要石头的命呢?
直觉告诉珝,不要尝试。
珝不敢动,他愣愣地仰头,一双漆黑的眼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睫羽微颤,他发现自己走进了包围圈。
他们有四个,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枪口也统一指向他。
珝捏紧衣袍的手不自觉送开了。
珝不明白,母亲的记忆告诉他,不穿衣服会被当成怪物,可是没说穿了衣服还会被杀。
衣袍微散,开口正对着面前幽蓝眼眸的男人,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男人幽蓝的眼睛依旧危险,但是他收了手枪,珝不解地看着他。
不是要杀他吗?难道又要放了他?
珝没被放走,另外三个人的枪口还在对着他。
阳光越来越刺眼,珝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了,他努力睁开眼,想看清面前的男人要对他做什么,可是却惊奇地发现,他,不止是他,还有另外三个人,他们没有被影响。
为什么呢?
因为他没和他们穿一样的衣服吗?
“咔嚓”
珝被手铐铐了起来,然后身前的衣服被拉紧,合起来的部分被塞到自己手里。
虽然行动受限,但珝还是能攥紧袍子,不过,也只够攥紧袍子了。
他又好又坏,珝想。
帮他拉衣服,但绑走了他。
珝被押进了车里。
野石头没做过这么高大上的车,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漆黑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因为枪口依旧对着他。
珝有些生气了。
深渊里的家伙不会来找他,只有他不小心碰到它们的时候才会被欺负。
明明是他们主动的。
珝还有些委屈。
眼睛幽蓝的男人没再看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松了口气。
珝左右两边都有人,都拿着枪,枪口依旧对着他。
这很不礼貌,珝看着黑漆漆的枪口,面无表情地想。
车开了很久,珝坐得很不舒服,他动了动屁股,想让自己舒服一点,可是刚开始动,枪口拉近了。
珝不动了。
前面坐着的不只那个危险的男人,还有一个红头发的男人,看起来除了那个人就是这个男人最大。
红头发男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和他对视一眼。
珝听到他问:“你叫什么?”
珝抿了抿唇,原本苍白的唇肉染上粉意,却在下一秒褪去。
“珝。”
“许?姓啊,我问你全名。”
“珝,我叫珝。”珝有些抗拒,“珝”就是“珝”,没文化。
一只来自深渊的小生物在嘲笑外界的人没文化。
红发男人显然没get到,他挑了挑眉,显得肆意张扬。
行吧,不乐意说的回基地还不是要乖乖吐出来。
没人说话,车里又安静下来。
珝没再盯着漆黑的枪口,他看向窗外,没有一点绿色。
外面除了无云湛蓝的天空,就只剩下了无尽的让他不舒服的黑色。
车走得很快,快到车里的珝看不清车外的风景。
不过,就算车速慢下来,也没什么值得看清的风景。
眼睛一睁一闭间,就像换了个地方。
放空间,珝隐约听到红发男人说:“毫无用处……还得一会儿到。”
等到珝回神,车内又安静下来了。
珝动了动嘴,还是没说什么。
到哪里?他们的家吗?还有什么毫无用处?
珝看了一眼从上车就没睁过眼的男人,冷不丁对上了那双盛着冷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