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你僭越的资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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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疏晏的唇角终于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不算热络。
他抬手接过茶杯,将杯子凑到唇边,只含了一小口茶汤,舌尖漫不经心地抵了抵齿间,过了几秒才缓缓咽下。
接着,他微微侧过身,视线不偏不倚落在方才那些嚼舌根的乔家人身上。
“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空气瞬间静了。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眼底的嘲讽早就换成了忌惮,谁都没料到,李疏晏竟真的认下了乔恪,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用一杯“认家茶”定了局。
李疏晏眼底掠过一丝了然,这种人趋利避害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
他站起身,没再理会这群人,灵堂里的纸钱灰味混着线香的气息,早熏得他心头发闷,如今礼已尽,人也见了,再待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
他没回头看乔恪,守孝是本分,哪怕是继母,这点规矩也不能乱。
身后的人也识趣,没有去拦,只看着他径直穿过人群,往门口走。
刚走出灵堂的阴影,一道身影就拦在了他面前。
“李生,久仰。”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狷戾,递过来一张烫金名片:“港城陈氏航业,陈枕流,目前在家族基金会做事。”
李疏晏接过名片,指尖捏着边角,目光扫过上面的头衔。
陈氏航业,他有印象,这两年和乔家的寰宇航运抢枢纽港泊位抢得厉害,是乔成择明面上的竞争对手。
他抬眼看向陈枕流,语气平淡:“有事吗?”
陈枕流笑了笑,语气轻松:“就是想和李生认识一下,毕竟李家的太平洋海运,在业内可是标杆,以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对了,李生怎么看待乔家?”
李疏晏没被这突兀的问题打乱节奏,只淡淡回了句场面话:“百年世家,底蕴深厚。”
陈枕流却嗤笑一声:“我倒觉得,是一盘散沙。”
他盯着李疏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李生,其实我们是同类人,字面意思的同类。”
“同类人”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李疏晏没接话,只是微微眯起眼。
陈枕流见状,也不再多言,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与李疏晏擦肩而过时,他又蓦地停住脚步,侧头补充,声线拖着点若有似无的引诱:“名片上有我的私人号码,欢迎李生随时联系我。”
陈枕流的身影消失在庭院拐角后,李疏晏仍站在原地,指尖捏着那张烫金名片反复摩挲。
他垂着眼,沉吟许久。
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才收回思绪,将名片妥帖塞进西装内袋,过后指尖又按了按,像是把某种可能性暂时封存。
“先生,找到安德烈少爷的具体位置了,在盐山码头。”电话那头的声音有几分急切。
安德烈,他那个闹着离家出走的俄国表弟。
李疏晏默了片刻,盐山码头这名字有点耳熟,稍一回想便记起,那是乔家寰宇航运的核心港区,也是李家太平洋海运的重要合作码头。
“找人把他带回来,我就不去了。”
他语气平淡,只想尽快处理完这档子事,刚要按断通话,对面的补充却让他捏着手机的手猛地顿住。
“先生,恐怕得您亲自去……刚收到消息,安德烈少爷正和乔家的乔瑞少爷在码头调度中心胡闹。”
乔瑞?
李疏晏的眉头狠狠蹙起,他倒想不通,安德烈刚到深圳,怎么会和乔家子弟扯上关系?
联想到表弟逃婚后直奔深圳的举动,一个猜测在心底浮现……安德烈怕是早就认识乔瑞,甚至这次离家出走,就是奔着这人来的。
一股烦躁感顺着脊椎往上爬,他压着声音:“让人立刻来乔家接我。”
挂了电话,转身就朝大门方向走,步伐比来时快了几分。
离灵堂不远的回廊下,助理正在等候,见他过来,立刻迎上前:“先生。”
李疏晏没停步,语速极快地吩咐:“替我去跟乔成择说一声,我临时出去一趟,另外,乔恪那边找两个人盯着。”
“明白。”
助理应声跟上,看着李疏晏的背影,只觉得今天的先生,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黑色轿车刚停在盐山码头调度中心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李疏晏推开车门,海风便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提步就往里走,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调度中心里一片混乱。
乔瑞穿着花衬衫,大敞着领口,正指着调度员的鼻子呵斥,脚边还散落着几张单据。
安德烈站在他旁边,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脸上挂着看热闹的兴奋,时不时还用蹩脚的中文帮腔两句。
“我再说一遍!先安排我的驳船靠岸!”乔瑞的声音尖利:“我乔家是这里的股东,我身边这位是李家表少爷!你们耽误得起?”
调度经理急得额头冒汗,手里攥着作业单,试图解释:“乔少爷,李家那艘货轮拉的是精密仪器,超时到港会产生巨额违约金,而且按港口规定,它的优先级本来就……”
“规定?我就是规矩!”乔瑞一把挥开作业单,纸张散落一地:“赶紧调泊位!不然我让你们全都滚蛋!”
对讲机里不断传来码头工人焦急的询问声,屏幕上的船舶调度路线出现的大量航线冲突警告,作业几近停滞。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俄语骤然响起:“安德烈!”
安德烈浑身一僵,手里的对讲机“啪”地掉在地上。
他转头,看见李疏晏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乔瑞愣了一下,余光瞥见李疏晏,却没当回事,反而抱臂:“李疏晏?你来得正好,快让他们把你家货轮往后挪挪,我这驳船拉的是急件,耽误了你来赔?”
李疏晏没理他,冲身后的人抬了抬下巴。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将还在状况外的安德烈架到一边。
他盯着安德烈,眼底翻涌的怒火近乎要决堤,表弟的愚蠢和被利用,在外人眼中,就是李家的轻率和无能,这是他绝不能忍的。
处理完安德烈,他方才将视线碾过乔瑞,声线沉冷,每一字每一句都淬着寒意:“我不记得李家授权过你,乔少爷,解释一下,你僭越的资本是什么。”
“资本是什么?”
乔瑞梗着脖子:“我那驳船里装的是给老爷子祝寿的稀缺药材,耽误了日子你赔得起?再说了,你现在也算半个乔家人,帮乔家优先处理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听到这里,李疏晏心头的怒火反而凝成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睨着乔瑞那副理直气壮的姿态,只觉得像在看一场荒诞剧。
一个乔家的草包,竟也敢打着如此拙劣的幌子,来染指他的核心利益,甚至将安德烈也拖入这滑稽的戏码。
这已不是挑衅,而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李疏晏向前逼近一步,周身的气场如无形的寒潮骤然倾轧,迫得乔瑞身形一滞,下意识退了半步。
他眼底浮现起一丝淡淡的讥诮:“乔家的寿礼,还没资格让李家的货轮为它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