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若琼没理会齐暮寒自顾自说的一堆东西，此刻，他只想杀了眼前这个出现在他家神经病。
    就算是是曾经的天才，只要他使出全力，对方也未必抵挡住。
    海若琼往后退了一步，一张符从指尖飞出去，霎时间飓风骤起，直直朝着齐暮寒攻去。
    不可思议的是，飓风在即将碰到齐暮寒时，忽然化为了几缕温柔的风，掠过了齐暮寒。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攻击对他无效。
    海若琼迅速思考着原因，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没等想出对策，齐暮寒猛然出现在他眼前。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海若琼冷声质问。
    齐暮寒轻笑出声，“亲爱的听我解释，我如今死了有百年之久，最起码得想办法在阴间生存下去吧？”说起这百年，蚀骨钻心之痛总会蔓延至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总有一天他会为自己报仇。
    海若琼绷着脸，往后撤了几步，尽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齐暮寒缓解了一下心情，继续补充：“所以我就勤加修炼，还算老天有眼，让我得道成仙。”
    “鬼仙？”海若琼问。
    齐暮寒点点头。
    鬼仙，海若琼倒是在书上看到过。
    人死后，无非四种结局，上天堂、下地狱和规规矩矩去阴曹地府走一遭，然后轮回转世或者不愿意投胎在阴间当杂役。
    当然第三种是最普遍的，前两种要么是致纯致善，要么穷凶极恶，最后一种就是不想当人，只想当鬼的。
    而鬼仙不在这四个任意行列，而是死者生前造遇暗害，死的不明不白，成了冤魂，到了阴间也无法生存，只能在四处游荡。
    而冤魂往往会成为厉鬼的餐食，为了存活下去，他们得与最凶最戾的厉鬼对抗，直至杀了恶鬼，杀的恶鬼多了，自身的戾气也逐渐堆积无法散去，久而久之就成了群鬼敬而远之的鬼仙。
    海若琼也听师父说起过齐暮寒是遭人暗算，至今还未找到尸骨。
    他瞥了齐暮寒一眼，心想怨气挺重，百年了还惦记着。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换作自己，他大抵也是会如此，人之常情罢了。
    鬼仙同人一样好有坏，只是不知道齐暮寒归属哪一类。
    不过他一个能擅闯民宅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东西？
    海若琼在心中冷嗤。
    “思考的怎么样了？”齐暮寒问，他倒是不着急，他觉得眼前这个小朋友耳根子软，多磨几天应该就答应了。
    海若琼没理他，径自走到床边，从床头柜抽屉里翻了一会儿，丢给齐暮寒一个钥匙，“隔壁房间的，快滚，别烦我。”
    齐暮寒单手接过钥匙，出门前又折返回来，用不太正经的语气说：“晚安，亲爱的。”
    海若琼差点被他的一句晚安送走，眼瞅着他要关上门，又叫住他，“等等！”
    齐暮寒漫不经心回过头：“还有什么吩咐，亲爱的。”
    “我叫海若琼。”海若琼臭着脸，他实在不习惯旁人这么叫他。
    不过某只鬼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好的，亲爱的。”
    海若琼没再跟他纠结名字，而是迈开长腿，一脚踢上了门，自此，世界才终于安静下来。
    躺在床上，海若琼开始思考这一天的荒唐，怎么莫名其妙就被人算计了？
    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还会拍着他的脑袋说他是天才吗？
    说起师父，好像确实很久没有他老人家的消息了。
    师父爱游山玩儿水，好几个月两人才见一面是常事，所以海若琼对许久的分离习以为常。
    可不知为何，今夜他貌似格外想念师父。
    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家伙要紧。
    鬼仙……
    海若琼似是想起什么，起身翻下床，从床底翻出了一本泛了黄的旧书。
    他打开书，快速翻阅了一遍。
    在书的最后一页上写着：仙鬼者，怨煞甚然，泛泛引归者，伤其不得，但有一阵，方破此局。
    那个阵，师父恰巧教过海若琼，但当时并未告诉他作用。
    鬼仙身上最重要的就是怨煞之气，只要趋开这些，就可以找到破绽，伤其根本，那便是“破煞阵”。
    只是此阵甚废施阵者的灵元，又只能对鬼仙起效，有些人穷极一生修炼的灵元也不可成就此阵。
    所以百年来，除了齐暮寒曾布下此阵杀了一个鬼仙外，此阵再未出现过。
    齐暮寒也是因此，成为了家喻户晓，叫人赞不绝口的天才。
    海若琼思索几秒，拿出一张符纸，咬破左手无名指，开始在纸上画上什么。
    不消片刻，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重了几分。
    不过也还能接受，一分钟后，他将画好的符纸揣进兜，擦擦额头的汗，起身推开门下了楼。
    今天一整天没咋吃东西，此刻又画了阵符，海若琼顿感身心俱疲，胃里难受的紧。
    他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面仅剩的一颗大白菜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才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点了一份外卖。
    等外卖的间隙，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意放了一部电影，而后拿出手机玩儿起了游戏。
    直到外卖送到，他才关了游戏。
    外卖包装打开没两分钟，某只鬼闻着味道就下来了。
    懒洋洋的嗓音在海若琼身后响起：“吃独食啊。”
    “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海若琼嗤道。
    “这可真是你冤枉我了亲爱的。”齐暮寒摊摊手，非常无辜，“我是鬼没错，但我还是要吃饭，更何况现在跟你结了契，对于这些美食的诱惑更是欲罢不能啊。”
    海若琼瞥他一眼，下巴往院子扬了扬，说：“院子里的冷冰冰的雪挺适合你，去吧，没人跟你抢。”
    齐暮寒没理会他，径自进了厨房，一分钟后，非常要脸拿了一副碗筷出来。
    海若琼看着他不要脸的样子，想着反正这是他最后一顿饭了，便纡尊降贵分了一半食物给他。
    吃完饭后，齐暮寒挪起屁股就想上楼。
    海若琼看了眼外面，雪已经停了，于是第一次叫了鬼的名字：“齐暮寒。”
    “有什么吩咐，亲爱的？”齐暮寒非常绅士地问。
    “想要在这儿常住吗？”海若琼明知故问。
    齐暮寒：“当然。”
    海若琼指指院子：“雪已经停了，院子交给你了。”
    说完，他上了楼，徒留齐暮寒懵了几秒，而后认命般处理了外卖包装，出了院子。
    海若琼躺在床上，看了时间还早，就忘着窗外发呆。
    直到隔壁穿来关门的声响，他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手中摩挲着刚刚画好的符。
    刚开始，隔壁还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走动的声音，约莫半个小时后，才没了声音，想必是对方睡下了。
    海若琼翻身下床，从抽屉摸出备用钥匙，出了房间来到隔壁。
    不过钥匙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房间门根本没有上锁，就好似故意给什么人留门一样。
    如此怀疑着，海若琼还是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齐暮寒倚靠着柜子，正含笑往着他。
    瞧他这模样，应该是早就料到海若琼会来一样。
    海若琼警惕地看着他。
    “这么紧张干什么？”齐暮寒侧目看了眼他的口袋，懒懒道，“想来做客只说，干嘛还悄咪咪的？”
    海若琼心想我可去你的。
    鸠占鹊巢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海若琼走了进去，在齐暮寒试图靠近他时迅速拿出符纸。
    齐暮寒心想还真如他所料，在他愣神的瞬间，破煞阵骤起，霎时间，整个房间被金红色的火光吞没。
    齐暮寒站在阵中央，好整以暇地看着海若琼，丝毫没有畏惧。
    海若琼退出阵外，阵内所有的火焰都齐齐涌向中央的齐暮寒。
    可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只见火焰触碰到齐暮寒的瞬间，又如同方才那样，轻轻擦过齐暮寒身侧，化为微风。
    海若琼蹙了蹙眉，难道是阵没有成功？
    也是，这么强的阵并非是一朝一夕间就能研究透的，对付齐暮寒恐怖不简单。
    “这阵不错，没想到那群引归者废了这么多年，竟培养出了你这么个香饽饽，有我当年的风范，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师父是谁了。”齐暮寒边说边从阵里走出来。
    海若琼没吭声，眼睁睁看着阵在齐暮寒身后消失殆尽。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俩结了鬼契，除非你死或者我自愿，否则永远别想摆脱我。”齐暮寒说。
    海若琼不解，“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从今晚开始，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除非你自杀，在濒死之际杀了我，否则，咱俩就得纠缠一辈子。”齐暮寒漫不经心道。
    听他说完，海若琼似乎真的开始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齐暮寒连忙打断：“不过濒死之际杀死我不太现实，所以请你高抬贵手帮我找找灵元吧。”
    “你缺胳膊少腿啊？”海若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心中涌起一股燥意。
    “拜托，我再怎么厉害也是鬼啊，想在阳间长期存活，不就是得靠你这样灵元强还善解人意的美人吗？”
    “美你大爷。”海若琼骂完，留给齐暮寒一个潇洒的背影，然后“嘭”地摔上了门。
    计划失败，海若琼坐在单人沙发上，盯着窗外发呆。
    其实他并不喜欢被别人操控的感觉，所以他开始思考下一步计策。
    心情非常烦躁，海若琼不想跟齐暮寒待在一起，抓起沙发上的羽绒服便出了门。
    夜里气温很低，即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海若琼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手机传来一阵消息提示音，他才停下脚步，摸出手机。
    是李鸣给他发消息了，问他在哪儿，要不要来吃夜宵。
    正好，刚才有鬼抢食，没有吃饱，此刻便答应下来。
    两人在一家火锅店门前汇合。
    “哇塞，你怎么了？”李鸣一见到他，就是一脸讶异：“不是你怎么了？脸比臭豆腐还臭！”
    “还吃不吃。不吃我走了。”海若琼问。
    “吃吃吃。”李鸣连拉带拽将他拖了进去。
    等吃完夜宵回到家时，已是十一点，海若琼换了鞋上楼，在齐暮寒房间门口站了许久，才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相安无事，两人和睦共处。
    可齐暮寒半夜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海若琼站在自己床边，双手腕止不住的往下滴血。
    齐暮寒大惊，猛地坐起，望向海若琼惨白的脸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疯了？”齐暮寒睡意一下子荡然无存，怎么会有这样不要命的疯子，“你为了摆脱我，宁愿去死？”
    这是海若琼第一次在齐暮寒脸上看到吊儿郎当以外的样子，他挑眉轻轻扯了下唇角，“我不喜欢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就算是死，我也要杀了你。”
    说出后半句时，他声音已然嘶哑，眼神却狠戾。
    齐暮寒愣了一下，声音软了下来：“其实你大可以直接说，我走就是。”
    海若琼死死盯着他，显然没有将他的话信以为真。
    他冷笑一声，将早已准备好的第二张破煞符燃烧，大阵顿起。
    熊熊火光将两人围在中央。
    海若琼意识逐渐模糊，眼神开始涣散，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忘记正事。
    他默数着两人鬼契解除的倒计时。
    刚要捏兽攻击齐暮寒，他的手被人握住，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身体。
    齐暮寒也是没想到他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顿时后悔自己多嘴。
    海若琼察觉到自己意识在慢慢恢复，他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被握着的手，他们两个今天必须死。
    “别动。”齐暮寒喝止他，“只要你别死，想怎样都行。”
    “哼。”海若琼冷哼一声，用力将手扯了出来，“那我希望你去死。”
    齐暮寒：“…………”
    就在两人极限拉扯，一个极力赴死，一个极力抢救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是在叫海若琼的名字。
    听到声音时，海若琼怔愣了一瞬。
    齐暮寒找准机会，竭力将海若琼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海若琼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倒地，被齐暮寒紧紧拥住，大阵也缓缓消失。
    计划再一次落空，海若琼恨齐暮寒到了极点，等眩晕感消失，一把推开门齐暮寒，径自走出房间。
    本想转身回房间，余光却看到楼下客厅沙发上正坐着一位老者。
    原来刚才出现的不是幻觉。
    海若琼喜出望外，顺手捏了张符挡住伤口，身上的疼痛也顾不上了，飞速冲了下去，“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