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结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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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潋屿法大的下课高峰期,校门口围满了人,又加上下雪,几乎看不清道路。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落的很急,气温也骤降。
海若琼从学校出来,往手心哈了口气,环顾一圈,没有看到要等的人,便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个奶茶店时,一个人影嗖地窜了出来,站在他面前。
海若琼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因为自己长这么大,就只有这一个朋友了。
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波动,不过令他讶异地是,李鸣后背还爬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只鬼,这是只女鬼,身着白衣,长发挡住整张脸,一双手此刻正顺着李鸣的肩膀往脖子滑。
“来来来,热奶茶,喝点。”李鸣边跺脚边把一杯奶茶递了过来。
“什么事?”海若琼瞥了眼他身后,接过奶茶随口问。
“哦,那啥,上次我们那个大赛不是拿了奖吗?”李鸣说着,拿出手机,把屏幕凑到海若琼眼前,“奖金两万呢,我发你支付宝了。”
海若琼扫了眼屏幕,点点头,注意力全在那个女子身上。
“好,那我先回宿舍了,回见。”李鸣吸吸鼻子,偏了偏头,转身要走。
海若琼忽然叫住了他,“你今天去了哪儿?”
李鸣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便恢复正常,说:“玩儿剧本杀啊,我靠,那个本可吓人了,下次带你去!”
“不了,没兴趣。”海若琼摆摆手,他不太喜欢多人的聚会,从小就这样,“走了。”
说完,也不等李鸣再开口,迈开长腿就走。
走了两步,确定李鸣不会看他,才转身,李鸣还在校门口徘徊。
刚刚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此刻两双手已经完全包住了李鸣的脖子。
海若琼叹了口气,食指和拇指捻了一下,一簇火焰瞬间自他指尖燃起,直直朝着李鸣的方向而去。
火苗落在了女子身上,下一瞬,火苗猝然炸开,不消片刻,那个女子已然不见。
他凝眸看着女人消失,李鸣走进学校,这才转身离开。
海若琼本想着点份外卖,可手机刚拿出来,就被匆匆路过的行人撞了一下,手机掉落在地。
等他捡起手机,那人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手机没事,只有左下角碎了一点。
点外卖的心情荡然无存,他又重新把手机丢进兜里。
在海若琼的记忆中,潋屿城好像一直这样热闹。
打他记事开始,这里的每一条街便都已经人山人海了。
小时候还好些,毕竟互联网不发达,鲜少有人知道这座古朴的城市。
等他再大一点儿,人们逐渐开始使用智能手机,开始上网。
便越来越多人发现这座保留着上世纪建筑风格的古城。
这里的一切建筑,都采用上世纪的建筑风格,哪怕是一砖一瓦,都透露的浓浓的“旧”味儿。
小时候的海若琼总是不喜欢这种热闹。
他是孤儿,是一个拾荒者捡到他,将他养到了五岁。
之后拾荒者便把他送到了孤儿院。
那会儿的他还挺矛盾,一边觉得自己再也不用过居无定所的生活了,也不再担心因为流浪会被人贩子拐走。
一边又不太舍得拾荒的奶奶,虽然奶奶总是破破的,他却从来没挨过一顿饿,粗糙的大手很舒服,他不想丢掉。
最终他终于做了决定,想留在奶奶身边,但还是被奶奶强硬地送了进去。
直至后来,他才明白,是奶奶大限将至,给不了他更多。
海若琼在孤儿院的时间孤独占据大多数,而这种孤独来自于同龄人的惧怕。
他天生就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因为这样,被小朋友当做怪胎。
可童言无忌,什么诋毁的话都能说的出来,他忍不了,总是骂回去。
渐渐的,没有人开始接近他,都选择远离,海若琼也开始变得孤僻,不喜与人亲近,偶尔有一两个试图接近他的,都被他古怪的性格给劝退。
八岁那年,他遇到了师父,从此,才有了一个可以交谈的人。
“等我有钱了,我要在这里买一套房。”
“你买得起吗?就这里的物价,够我俩打一辈子工了。”
海若琼思绪被两个女生的对话拉回,没再多逗留,转身离开。
公园边的长椅上,一个男人交叠着双腿,若有所思盯着海若琼的背影。
“大人,他有什么问题吗?”一只鬼从男人左边的椅子后面悠悠飘出来。
“有意思。”男人思索道,“或许,他可以帮我。”
“那我将他捉来供大人修炼。”男人右边也同样飘出一只鬼,献殷勤般说。
男人没答话,只冷冷瞥了两鬼一眼。
两只鬼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说。
“有空在这儿揣测我的心思,不如好好提升自己。”男人垂眸冷冷瞥了两只鬼一眼,语气满是轻蔑,“你俩,估计连人家身都近不了。”
男人起身,没再看那两鬼,丢下一句“别再跟着我,看着糟心”,便离开了。
海若琼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他直觉一向很灵,但这次频频回头,都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可能是饿昏了头,出现了错觉,如此想着,他加快了脚底的步伐。
可偏偏总有人不想让他如意。
回家要经过一条很长的巷子,而巷子口的路灯底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
那小孩不知谁给编的麻花辫,已经乱成了鸟窝,碎发凌乱地炸起,活像一只金毛狮王。
“麻烦。”海若琼低声叹了口气,径直走到那小孩跟前。
身旁落下一道阴影,女孩抬头,看到一个模样极为帅气的大哥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哥哥太冷淡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尤其是那双眸子,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哦,我本来就是死的,女孩心想。
“你谁?”海若琼冷声开口,“这是我家。”
“哥哥,你声音真好听。”女孩答非所问。
海若琼没理会她的夸赞,静静盯着这个莫名出现的小女孩。
半晌,女孩似乎是受不了被他这么盯着,率先开了口:“哥哥,你好不讲理,明明这里一户人家也没有,怎么就是你家了?”
海若琼被问的一愣。
他确实有点不讲道理了。
他现在住的家,是去年十八岁生日时,师父送的一栋小别墅,而又因他喜静,不爱与人交流,师父就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说个难听的,就这破地方,别说人了,就连流浪的阿猫阿狗都懒得来。
所以,海若琼就非常心安理得的把这块儿地划分为了自己的地盘。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吧。”海若琼说。
女孩又安静了几秒,才啜泣着说:“哥哥,我爸爸妈妈有了弟弟,他们忘记我了,好久都没来看过我。”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低声道:“我好久都没吃饭了,衣服也都破了,他们……他们都嘲笑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说我就算再投胎也还是不会受爸爸妈妈喜欢的。”
“会的。”海若琼知道被抛弃是什么滋味,大概是出于同理心,亦或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在女孩面前蹲下,手从兜里摸出一沓冥币,放在女孩脚边,随后起身,进了巷子。
女孩盯着海若琼的背影,鼻尖忽然涌上一抹酸涩,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她抬起胳膊,用残破的衣袖擦去眼泪,转而看向马路对面的那个身影。
“大人,他身上确实有你的气息。”女孩起身走过去对男人做了个揖。
“谢谢。”男人手放在她头顶轻拍两下,“拿着那些钱吃顿好的就去投胎吧。”
女孩点点头,再次看向那条小巷,深深鞠了一躬,旋即消失在了浓浓雪雾中。
门前的池塘结了冰,上面铺了一层雪,海若琼随手扫落门锁上的雪,用钥匙打开锁,推门走了进去。
此刻的院子一尘不染,干净的不像话,院中央的杏树让雪压弯了枝丫。
他上前摇落树枝的积雪,才进了屋。
海若琼没在一楼客厅多待,换了鞋,喝了口水,径直上了二楼。
不知为何,今天格外困,可能是天气的缘故,反正困的要死,头刚沾上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很冷,冷得他直打哆嗦,身上的棉衣套了一层又一层,寒意只增不减。
直到梦中的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嗑到了嘴角,这才猛然惊醒。
“嘶。”海若琼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摸上自己的嘴唇,感受到一股粘腻,缓缓睁开眼,看到手上一片猩红。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发现床前正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外套,身形颀长,额前的碎发有些挡眼,唇角弯着,还有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笑着说:“亲爱的,你醒了。”
海若琼用看弱智的眼神瞥了男人一眼,一言不发进了卫生间,迅速将门反锁。
他打开水龙头,反复将水拍在脸上,洗去嘴角不知自己还是那个男人的血,又或者都有。
但他没心思去管,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房间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长得俊朗、一副吊儿郎当样,但身上没有一丝活气,不是鬼是什么。
可平常的鬼别说跟着进家,就是连近他的身都难。
这只鬼恐怕不一般。
按刚才情形看,他现在八成已经着了男人的道。
“亲爱的,你以为躲在卫生间我就进不了吗?”男人挑逗的语气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躲你妈。”海若琼开门就是这么一句。
男人似乎没想到海若琼开门就是问候他妈,气笑了,“我妈现在指不定给谁当妈呢,你就别问候她老人家了。”
“滚。”海若琼没好气道。
“亲爱的,你这不是问候我妈就是让我滚的,咱好歹商量一下,毕竟现在我可是你的人。”男人笑着朝海若琼走近。
海若琼没理会什么你的人我的人的,直接掏出符纸就是干。
遗憾的是,符纸还没扔出去,拿符纸的手就被人半道截了胡。
海若琼没再反抗,抽出手,在床上坐下,眼下不能硬碰硬,他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耐着性子开口:“解释解释。”
男人笑着在他旁边坐下,手试图揽上海若琼的肩,被对方躲开了。
男人收回手,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毕竟是请人帮忙,他言辞恳切:“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海若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连跟人好好相处都不想做,何况是帮忙,于是一口拒绝:“没空,滚。”
“嘶,那可太不巧了。”男人故作惊讶道:“我刚刚才和你结了鬼契,现在离不开你啊。”
鬼契,海若琼听师父提起过,就是鬼魂如果要长期在阳间待下去,就必须和活人结契。
而结契需要双方互饮对方的血。
如此,刚才唇角的血便说得过去了。
“考虑的怎么样。”男人问归问,却没有被拒绝后就离开的意思。
海若琼不语,只是趁其不备捏了一张符,指尖飞速在上面画了什么,下一瞬,一只猛虎骤然出现在房间,直直扑向来路不明的男人。
男人没有防备,被扑翻在地。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掌心亮起一团炽热的火焰,朝着老虎打去。
老虎嘶吼着避开他的攻击,再次扑向男人。
男人转头看了一眼海若琼,指着老虎道:“这家伙留口水的样子可真恶心。”
言罢,他一脚踢向老虎腹下,手掌对着老虎的头重重拍下,不消片刻,老虎便消失在房间。
海若琼又甩了几道符出去,可还没等符兽成型,符纸便已经燃烧为灰烬。
他抬眸,男人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你究竟是谁?”海若琼蹙着眉问。
“齐,齐暮寒。”男人说。
齐暮寒,这个名字很熟悉,海若琼大概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了声音。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齐暮寒见海若琼似是发呆,也没有打扰,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扑扑朔朔的飘雪。
海若琼没在脑海中搜寻到这个名字,回头却无意间看到齐暮寒脖颈那颗痣。
他倏的想起来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了。
师父跟他说,百年前,齐暮寒是引归者里的天才少年,可惜天妒英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遭人陷害,至今连个尸体都没有找到。
师父当初给他看了照片,照片年代有些久远,看不清照片中人的相貌,唯独脖颈那颗痣异常清晰。
听师父说,学他们这一行的,从百年前开始没有哪个学子能逃的掉被拿来跟齐暮寒比较。
可海若琼不一样,他天资聪慧,学这一行没花多少功夫,师父夸他是总会说“百年前也有一个孩子同你一般聪慧,可惜啊”。
师父提起齐暮寒时眼神很复杂,他至今都没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齐暮寒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转头,对上海若琼恍然大悟的神情,“知道我是谁了?”
“没有。”海若琼否认。
“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齐暮寒说。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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