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换衣。当他再次走出客房时，已经勉强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楼下餐厅，江临已经坐在那里。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家居服，受伤的右臂小心地搁在扶手上，脸色比昨夜看起来更加苍白，眼底的疲惫挥之不去，但坐姿依旧挺拔，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冷硬。
    餐桌上摆着清淡的粥点。
    谢沉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依旧无话，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吃到一半，林秘书来了。他看到江临手臂上明显的绷带和异常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担忧，但很快便恢复了职业性的平静。
    “江总，早会已经推迟。医生大概九点到。”林秘书汇报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坐在一旁的谢沉。
    “嗯。”江临应了一声，舀了一勺粥，动作因为右臂的不便而显得有些迟缓。
    林秘书又汇报了几件公司事务，江临只是听着，偶尔简短地指示一两句，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和虚弱，但思路依旧清晰冷静。
    谢沉低着头，默默吃着东西，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他们的对话。他能感觉到江临在强打精神，那份刻意维持的常态，反而更透出一种外强中干的脆弱。
    “……另外，”林秘书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那边”暂时没有新的动静。处理得很干净。”
    江临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谢沉的心却提了起来。“那边”？是指……导致江临受伤的源头吗？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江临起身，准备上楼休息。他左手扶着餐桌边缘，动作依旧有些滞涩。
    谢沉看着他略显艰难的背影，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他想起昨夜那触手可及的滚烫体温。
    “你……”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江临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在发烧。”谢沉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语气生硬，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伤口可能会感染。”
    江临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几秒后，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什么情绪：
    “死不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一步步走上了楼。
    谢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沉甸甸，乱糟糟。
    死不了。
    是啊，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还有什么，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呢？
    或许，就是现在这样。
    恨，恨得不彻底。放，又放不下。
    如同行走在一条狭窄的晨昏线上，光明与黑暗在脚下交织，前路茫茫，回首亦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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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不了”三个字，像一块冰冷的铁，沉甸甸地砸在谢沉心口，堵住了所有未出口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厘清的话语。
    他看着江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那刻意挺直的脊背和略显滞涩的步伐，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混乱的思绪里。餐厅里只剩下他和满桌未撤走的餐具，以及林秘书离去后留下的、若有似无的凝重气息。
    他烦躁地推开面前的碗碟，站起身。粥点的温热早已散去，只剩下冰冷的油腻感。
    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