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绷带与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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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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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自由”的滋味,也没让你变得聪明点。”江临的目光落在谢沉身上,像冰冷的探照灯,带着审视和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还是说,李老几句不清不楚的提点,就让你觉得找到了靠山?”
谢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怎么会知道?陈助理……难道……
“你监视我?”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拔高。
“监视?”江临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疲惫的嘲弄,“谢沉,如果我真要监视你,你以为你能拿到那个旧手机?能走出这扇门?能听到李老的人对你说的那些话?”
他站起身,动作因为手臂的伤而显得有些迟缓,但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走向谢沉。昏暗的光线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
“我只是让你看清楚,”他在谢沉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截然不同的气息——谢沉是室外带回的、微凉的潮湿空气,而江临是风尘仆仆的尘土、冷酒和……淡淡的血腥味,“没有我,你连站在这里质问我”玩没玩够”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谢沉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上。
“资格?”谢沉气得浑身发抖,连日来压抑的情绪在此刻轰然爆发,他猛地抬手,指向江临受伤的手臂,声音尖锐,“这就是你所谓的”资格”?用这种苦肉计?江临,你除了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捆绑、威胁,你还会什么?!”
“苦肉计?”江临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他猛地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谢沉指着他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谢沉痛得闷哼一声,挣扎起来,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挥出,却被江临用受伤的那只手臂格挡住!
绷带下的伤口似乎被牵扯到,江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呼吸有瞬间的凝滞,但他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将谢沉的手腕攥得更紧,猛地将他拉向自己!
两人身体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谢沉的脸颊撞上江临坚硬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满那股混合着血腥、尘土和冷冽雪松的气息,这气息霸道而熟悉,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禁锢感。
“下作?”江临低头,灼热的气息喷在谢沉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血腥味,“谢沉,你以为我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他的嘴唇几乎贴上谢沉的耳垂,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下:
“是为了清理七年前没打扫干净的尾巴!是为了让某些以为我江临不在、就可以再次对你伸手的杂碎,彻底记住教训!”
谢沉的挣扎猛地停住,身体瞬间僵硬。
七年前……没打扫干净的尾巴?再次……对他伸手?
江临的话,像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炸开。
所以,他这次突然出差,带着伤回来,是因为……他之前提到的、那个“想动他”的麻烦,又出现了?而江临,是去……
不!不可能!
这一定是另一个谎言!另一个更精密的、为了让他产生愧疚和动摇的骗局!
“你以为我会信?”谢沉仰起头,被迫看着江临近在咫尺的、带着疲惫与戾气的脸,眼神充满了不信任的尖锐,“江临,你的谎话太多了!多到我分不清哪一句是毒药,哪一句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江临死死盯着他,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感风暴,那里面有怒意,有被质疑的暴躁,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什么东西。他攥着谢沉手腕的力道,紧得让谢沉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
“信不信随你。”最终,江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猛地松开了钳制,将谢沉向后推了一把。
谢沉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沙发背才勉强站稳。手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隐隐作痛。
江临转过身,背对着他,抬手似乎想按一按受伤的手臂,但动作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挺拔,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但是谢沉,你给我记住。”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只要我活着一天,你的命,就由不得别人来动。”
“除非,”他微微侧过头,余光扫过谢沉苍白惊愕的脸,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我亲手来取。”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径直上了楼。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
客厅里,只剩下谢沉一个人,扶着沙发,剧烈地喘息着。手腕上的疼痛,江临留下的血腥气,还有他那番如同诅咒又如同誓言的话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红痕,又望向楼梯的方向。
江临手臂上那道新鲜的伤口,在他眼前不断闪现。
苦肉计?还是……真相?
他分不清。
他只知道,心底那座由恨意筑成的堡垒,在那道伤口和那句“清理尾巴”面前,再次剧烈地摇晃起来。
而这一次,裂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滋生。
一种比恨更复杂,也更危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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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如同巨石沉入深潭,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那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谢沉扶着沙发背,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柔软的绒面。手腕上那圈被江临攥出的红痕灼灼发烫,像一道耻辱的烙印。胸腔里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强行塞入太多混乱信息、几乎要撑爆的胀痛。
清理尾巴?为了他?
这说辞太过荒谬,比七年前那杯“加了料”的饮料更让人难以接受。若真是保护,为何要用那种方式?若真是在意,为何前世又能狠心掐断他的呼吸,彼此折磨至死?
逻辑的链条在这里彻底断裂,只剩下江临那双布满血丝、带着疲惫与某种近乎偏执狠厉的眼睛,和他手臂上那道刺目的新伤,在脑海里反复灼烧。
苦肉计?代价是否太大了些?
谢沉猛地直起身,不再去看那空荡荡的楼梯。他需要冷静,需要逃离这栋充满江临气息、几乎让他窒息的房子。他快步走向玄关,拉开门,夜风裹挟着雨后湿润的草木气息涌入,稍稍驱散了鼻尖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别墅区寂静的小路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清凉的空气让他沸腾的大脑稍稍降温,但心底那片混乱的泥沼,却丝毫未有澄清的迹象。
江临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明知可能是诱饵,那激起的涟漪却不受控制地扩散,搅动了湖底沉积的淤泥。
他想起李老助理那句意有所指的“看清身边是人是鬼”,想起江临提及“有人想动他”时那冰冷的眼神,甚至……想起前世一些被他忽略的、不合常理的细节。有些针对谢家的打压,似乎并非完全出于商业利益;有些他遭遇的、最终不了了之的“意外”,也透着蹊跷……
难道,一直有什么东西,隐藏在他和江临那看似纯粹的恨意之下?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在外面游荡了许久,直到夜深露重,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
别墅里一片漆黑,静得可怕。他摸索着上了楼,经过主卧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走廊另一端的客房。他无法再躺在那张充满了彼此气息、见证了太多撕扯与混乱的床上。
客房久未住人,带着一股清冷的尘埃气。他反锁了门,和衣倒在床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身体极度困倦,大脑却异常清醒,黑暗中,江临手臂上渗血的绷带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鬼魅般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模糊,即将被睡意捕获的边缘,一阵极其轻微、却无法忽视的响动,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像是……压抑的闷哼,还有玻璃器皿轻微碰撞的声音。
来自书房方向。
谢沉瞬间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无。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刻意隐忍的艰难。
江临……他还没睡?在干什么?
伤口恶化了?
这个猜测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他在黑暗中静静躺了几分钟,门外的声响似乎并没有停止的迹象。最终,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赤脚走到门边,轻轻拧开了门锁。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书房的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
他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挪到书房门口。那压抑的抽气声和某种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在此刻听得更加清晰。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推开了一条门缝。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桌角的阅读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书桌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江临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他脱掉了衬衫,上半身赤裸着,宽阔的脊背肌肉紧绷,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但此刻,那紧实的肌肤上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在昏黄光线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