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断弦夜莺的救赎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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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台化妆镜前的暖光灯在顾清寒发梢镀了层金边。
    她垂眸抚平演出服的褶皱,指尖掠过锁骨处别着的银色音符胸针——那是母亲遗物箱底翻出的老物件,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清寒姐,该去候场了。”林小雨端着保温杯推门进来,发顶的草莓发卡在门框上撞出轻响。
    小姑娘的马尾辫沾着后台特有的松木香,是方才帮她搬谱架时蹭上的舞台幕布味道。
    顾清寒接过温水,指节却在触到杯壁时顿住——杯底压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字迹是林小雨特有的圆体:”主音响第三乐章会断电,应急模块在调音台左下方第三个抽屉。”
    ”小雨?”她抬眼时正撞上林小雨慌乱的眼神。
    小姑娘的指甲在围裙上绞出褶皱,忽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手腕上:”您看,我刚才端咖啡路过控制室,李强那家伙蹲在音响后面......”她喉结动了动,”他用螺丝刀挑松了主电缆接口,还嘀咕”毁了就毁了”。”
    顾清寒的瞳孔微微收缩。
    七年前火灾现场那个举着摄像机的男人,此刻与李强的身影在她脑海重叠——同样阴鸷的眼尾,同样在破坏时不自觉勾起的唇角。
    她捏紧便签纸,指背青筋微凸:”备用乐谱在琴房第三个抽屉,对吗?”
    林小雨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喜:”您怎么知道?”
    ”上周三我提前半小时到琴房,看见你把新谱子藏在《和声学教程》后面。”顾清寒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林小雨的耳朵瞬间通红。
    她将便签纸折成小方块塞进胸针暗扣,”去把应急模块取来,别让任何人看见。”
    候场室的电子屏跳到”10分钟后上场”时,顾清寒的高跟鞋碾过地毯上的金线。
    谱架上摊开的《荆棘与玫瑰》突然刺痛她的眼——原本工整的五线谱被红笔划得支离破碎,音符像被碾碎的蝴蝶,在谱纸上淌着血。
    ”清寒姐!”林小雨抱着一摞乐谱冲进候场室,额角沾着木屑,”我在琴房找到备份了!”她将最上面的谱子抽出来,封皮还带着琴柜里的霉味,”刚才路过控制室,李强在摔对讲机,说”怎么还不断电”。”
    顾清寒指尖抚过新谱的封脊,触感粗粝得像未愈合的伤口。
    她忽然想起陆屿深今早塞给她的口琴,此刻正躺在演出服内袋里,金属外壳贴着心口发烫。”小雨,”她将谱子递给林小雨时,指腹在”第三乐章”的位置轻轻一压,”帮我把这个交给唐导播,就说按原计划。”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顾清寒的裙摆扫过舞台绒毯。
    她走向立麦的脚步忽然顿住——麦克风里爆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像极了暴雨夜打在老收音机上的雷。
    观众席传来零星的惊呼,她却在杂音里捕捉到主音响功率骤降的嗡鸣——和林小雨说的分秒不差。
    ”各位。”她转身面向观众席,眼尾的碎钻在黑暗里闪着冷光。
    后台追光灯突然熄灭,备用灯源还没跟上,整个剧场陷入半明半暗。
    顾清寒的声音却比任何灯光都清晰:”音乐从不需要依赖电流。”她举起右手,腕间银链在黑暗里划出一道弧,”请打开你们的手机闪光灯。”
    第一盏闪光灯亮起时,顾清寒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第二盏、第三盏......像星星坠入人间,在观众席铺成银河。
    她走向三角钢琴,指尖触到琴键的刹那,侧幕传来熟悉的口琴音——是《荆棘与玫瑰》的前奏,带着陆屿深特有的沙哑尾音。
    他从侧幕翻上舞台的动作像只敏捷的黑豹,黑色演出服沾着后台的灰尘,耳坠上的”37”在闪光灯下泛着暖光。
    口琴贴在唇边时,他冲她眨了眨眼,眼尾的泪痣被光放大成一颗朱砂。
    顾清寒的指尖在琴键上跃动,与口琴音缠绕着攀升,像两簇火苗在暗夜里互相追逐。
    控制室里,李强的螺丝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黑屏的主监控,额头青筋跳得像要裂开——备用信号源竟在他砸断断路器的瞬间切了进来,画面里顾清寒的侧影被闪光灯勾勒得像幅油画。
    ”唐哥!”助理小吴举着对讲机冲进来,”观众席说这版清唱比录音棚还震撼!”
    唐导播捏着裤袋里的举报信,纸张边缘已经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
    三天前匿名塞进他抽屉的U盘里,张总与顾家律师的对话还在他耳边回响:”让顾清寒在音乐节出丑,剩下的钱打到你瑞士账户。”他望着监控里顾清寒发亮的眼睛,突然按下直播推流键——此刻观众席的闪光灯海,比任何灯光都适合做她的背景。
    《荆棘与玫瑰》的尾音消散时,剧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陆屿深的口琴还抵在唇边,却悄悄勾住顾清寒的小指。
    她垂眸时,看见他掌心躺着半块草莓软糖——是方才候场时她随口说”有点饿”,他跑遍后台买的。
    ”清寒姐!”林小雨举着鲜花从观众席冲上台,发顶的草莓发卡在闪光灯下闪成一团红雾,”返场曲目选《月光奏鸣曲》好不好?
    刚才有观众举灯牌说想听!”
    顾清寒望着台下晃动的灯海,忽然想起母亲琴谱扉页的批注:”真正的音乐,是用灵魂与灵魂对话。”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钢琴顶盖,那里躺着陆屿深方才塞进来的口琴,金属外壳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后台工作人员开始调试返场设备时,顾清寒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第三排。
    那里有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礼帽压得很低,却在她望过去时摘下——露出的面容让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那是顾家现任家主顾明远。
    他胸前别着的玫瑰胸针正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与七年前火灾现场,那个举着摄像机的男人颈间晃动的项链,有着一模一样的火焰纹路。
    陆屿深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将半块软糖塞进她嘴里。
    草莓的甜在舌尖炸开时,他贴着她耳边低语:”要我去把那朵假玫瑰摘下来吗?”
    顾清寒舔了舔唇角的糖渣,指尖在钢琴键上按下第一个和弦。
    返场的《月光奏鸣曲》前奏响起时,她望着顾明远逐渐僵硬的面容,忽然笑了——有些真相,或许该用即兴改编的音符,亲自刺进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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