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一滴泪顺着眼角往枕头上淌。
    江晏时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你想嫁就嫁吧，”他忽然说，语气里带着无奈，“我能怎么办？你都以死相逼了。”
    “哥，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么？”江晏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父亲去世的时候，你答应过我——永远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江挽哑口无言，她记得的，父亲死后她总是哭。大伯一家想霸占父亲留下的遗产，堂哥总是欺负她，她害怕就总缠着江晏时陪她睡，江晏时就坐在床边给她讲故事，末了总会揉着她的头发说：“阿挽要好好活着，比谁都活得久，不然哥哥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
    那时候她拍着胸脯保证，说会永远永远陪着哥哥。
    江晏时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裴明远当上大祭司的那一天，他的妻子就死在他面前。”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阿挽，苗疆千年的诅咒，大祭司会永失所爱，百年孤独。”他没再说下去。
    “那些都是巧合吧。”江挽平静地开口，“生生死死的事谁说的清楚。”
    “只要站到那个位子上，所有不幸的事情都会向你倾斜。裴瑾舟不会放弃继任大祭司，这个身份看似没什么用，却是裴家根基很重要的一环。”
    江挽看着他，强作镇定地说：“我不会自杀的，再说裴瑾舟根本不爱我，永失所”爱”自然也不会失我。”
    她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轻嗤。
    江晏时盯着她的手腕：“不会自杀？”
    江挽一时噎住。
    “江挽，你听着。”江晏时握住她的手，力道不轻，“我要你起誓，如果江挽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江晏时就会惨死，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江挽怔住了，瞳孔骤缩。
    江晏时往床上的江挽脸上斜了一眼，神情让人生畏。
    这个模样的江晏时是陌生的。
    “哥，不要……”江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怕什么？”江晏时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点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只要不做伤害自己的事，誓言就永远不会应验。”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江挽的头发，“若是你做了……就当是我没保护好你，应得的报应吧。”
    江挽拼命摇头。
    江晏时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父亲死后这十六年，都是你在支撑我活下去，既然不能阻拦你去死，那我就跟随你去好了。”
    “来，和我一起说——若是江挽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这一次，江挽没有再挣扎，她看着江晏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跟着他念：“若是江挽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从窗缝钻进来的夏日暖风，倒也冲淡了住院的沉闷。
    江晏时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个瓷碗，勺子里盛着熬得软糯的小米粥，轻轻吹了吹才递到江挽嘴边。
    “慢点咽，别呛着。”他的声音轻柔。
    江挽乖乖张嘴，“天天都是这些汤汤水水的。”她含着勺子嘟囔，声音还有些发虚。
    江晏时无奈地摇头，抬手替她擦拭着唇角，打趣道：“那明天让张妈熬得稠一点，就不是汤汤水水了。”正说着，病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夏知意的声音炸进来：“江挽！你居然敢自杀？你是不是疯——”
    话音卡在喉咙里，她看着病房里的画面：江晏时正低头替江挽擦着嘴角，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两人身上，连空气都飘着股说不清的温情。
    夏知意的脸“唰”地红了，那股子火气蔫了下去，讪讪地挠了挠头，对着江晏时小声打了个招呼：“江、江大哥。”
    江晏时抬眸看她，眼底的温柔还没褪尽，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那点天生的风情就漫了出来，淡却勾人。
    “嗯。”江晏时应了声，声音里带着笑意。
    夏知意瞬间看直了眼，心里的小人儿疯狂捶桌：老天爷！江大哥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这桃花眼笑起来也太犯规了吧！
    好帅啊啊！
    江挽我要做你嫂子！
    正看得入神，身前突然挡过来一道白色身影，像块屏风，彻底遮住了她的视线。
    夏知意的视线上移，从白大褂的纽扣一路看到那张带笑的脸，刚才还亮闪闪的眼睛瞬间耷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