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笙去了警署。
    没办法，CRA又不是专门管这些重案的，就连他们能接手的这些烂摊子也只不过是CRA和政府的合作关系使然而已。
    虽然也是政府的奖金支持了他们底薪十万的月薪，但基本上CRA特别部门行动支队所有人对政府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其中一部分人压根不是龙国人自然也不会对龙国的政府有什么感觉，有些人则是生性冷漠从来如此，还有人则是特殊雇佣合同对接过来的。
    特殊雇佣合同是什么？
    犯下重罪但仍然可以改造或者是能力特殊的犯人，植入芯片实时监控下在CRA干满几年可以酌情减刑——或者是其他特殊情况一般条例无法适用的人才——所得到具有法律效力的凭证，即是特殊雇佣合同。
    嗯……
    如果在不介意冒犯与否的情况下用直白通俗点语言来形容，可能“劳改犯”就是最合适的形容了。
    去警署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浮笙只是想完善一下对一些只出现在交上来报告中匆匆一句话的疑点认知。
    然而直到被警司们拦了下来，他才意识到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不好意思，就算有证明也必须要由本人来调取政务。”
    国字脸的警司长一脸严肃道。
    浮笙沉默了。
    基于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诸多原因起见，除了CRA特殊部门成员和直属上级，他身为CRA特殊行动第六支队的身份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所以一般而言他都是假装自己是谁谁的亲人朋友，甚至至今为止，总部大楼的看门大爷还以为他是那谁的女朋友。
    ……嗯，对，女朋友。
    总结一下。
    他，现在，拿不到证物。
    至少他一个人拿不到。
    浮笙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手机用语音让siri拨通了通讯录上第一个联系方式。
    -
    ……事实证明，如果下班没有及时把手机关机，是会被工作狂上司捉住一起加班的。
    塞墨涅斯几乎是阴着脸出现在警署的。
    “喏，工作证。”他将一张鎏金的证卡向前一推。
    在警署明亮的采光条件下，卡片闪烁着精细至极星辰碎屑似的流光。
    看得出来这工作证的材质和工艺皆是非凡，凝视久了甚至会让人感觉到头晕目眩。
    CRA的所有员工证卡都是独一无二的，并且录入了对应的生物特征辨识芯刻，如果有人不是卡主却持有此卡，那么只会让证件黯然失色不复流光，是不是冒名顶替的一目了然。
    警署的警司对来人的身份已经有所判断了，不过还得例行公事做了登记。
    “原来是特别部门的人，失敬失敬。”
    “客套话就免了吧。”警司长的话说到一半就给塞墨涅斯不耐烦摆摆手打断了。
    “证物室在哪？带路吧。”
    路过浮笙的时候他还恶意伸手拽了一把迫害自己加班的罪魁祸首的毛绒绒尾巴。“还杵原地干什么？是谁要来看证物的？”
    塞墨涅斯的怨气成功转移到了浮笙身上。
    “别动我尾巴。”浮笙低声道。
    然后尾巴就被更用力地揉捏了一下。
    “……”
    警司长看了看他们，最后问了一句，“所以CRA部门的前辈，这位是？”
    不知道为什么，浮笙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野草在疯狂漫长。
    “他来的时候没说过吗？他是来替他男朋友来取证物的，结果还有规矩不得不把本人叫过来拿了。”塞墨涅斯懒懒散散地，说出了让浮笙几乎是眼前一黑的谣言。
    “所以，据此可知，我是他男朋友啊。”
    “莫加尼亚，嘴闲的话可以捐了。”浮笙表情没变，但是已经炸了毛。
    总部门卫大爷以为塞墨涅斯是他男朋友这事是过不去了吗？！
    “得，待会儿要变成前任了。”
    “……”
    然而浮笙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伸手，冷淡问，“那这个月的工资卡呢？”
    塞墨涅斯：“？？？”
    -
    在彻底吵掰以前，警司长已带着他们经过了屋子里面的过道。
    似乎还有其他的人来了警司局办事，过道上有几个惶惶不安的人，脸色差的像是见了鬼。
    一个年轻靓丽的绒族姑娘与浮笙擦肩而过。她指尖一勾便挑下了脸上的墨镜，冲着他们灿烂一笑。“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啊长官，不然飞机要赶不上了！”
    “欸？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尽可能这段时间不要出市吗！”
    警司长一把拉住耿直的新人，呵斥道：“够了！”
    “人家已经出示了充足的证据证明她不属于剧组人员了，你还要怎么样？”
    新来的小伙子直不楞登：“那也不能随便放嫌疑人走吧？”
    “什么嫌疑人？”警司长气得额头上青筋突突跳。“你是不是开会的时候光顾着摸鱼了？！”
    浮笙最先开口。“安静。发生什么了？”
    警司长先看了一眼塞墨涅斯，得到一个“看我干什么早跟你说过了都是自己人”的眼神以后，才压低声音说：“也是这起案子。”
    “我们排查了死者的社会关系，最后发现其中一位死者是前些年才退休的导演，其他死者皆是他一部未完成影片的剧组人员。”警司长接着道。
    “所以你把那个剧组剩下来还活着的人都叫过来询问了？”塞墨涅斯问。
    此时证物室已经到了。警司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并告退离开了，但从他无奈的神情来看，的确如此。
    “你想说什么？”也几乎是同时浮笙瞬间竖起了所有针对塞墨涅斯才会流露的锋芒。
    塞墨涅斯哼了一声，笑容和语气都极尽嘲讽。“我哪敢说什么啊谷队，不过……”
    “接下来好像谷队就会有求于我？”
    他凑近，气息暧昧地落在浮笙立起的毛绒绒狐耳耳根。
    “谷队，如果说点好听的，我可能可能就会把东西给……”
    浮笙已经目不斜视走过来一把扯走了塞墨涅斯的法医箱。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有一脚是直接碾在了塞墨涅斯的鞋面上过去的。
    塞墨涅斯：“……”
    虽然他不怎么在乎鞋子，但黑皮鞋的鞋面上那个灰泥印子是不是太扎眼了？
    但看在接下来能见证的事上，塞墨涅斯觉得自己可以大发慈悲只是让对方把他鞋子洗……
    算了，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有严重视力障碍的人能做好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倒是不值一提的“小小”补偿啊。
    不过……
    塞墨涅斯看向了面无表情从自己的法医箱里抓出一窝蛇的浮笙。
    “……”感受到手心里熟悉的蠕动又冰冷湿腻的触感，浮笙只是顿了一下。
    只要习惯了，就不会再像第一次入手后下意识砸塞墨涅斯身上去。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揍对方的心情。
    ……工作要紧，私事靠边。
    晚点再整你。
    -
    如果问起世界上第一例fork分化和第一例cake分化，那可以得到一个很肯定的答案——
    早就已不知道被埋葬到历史的哪个角落里去了。
    至今为止，普通人对fork的认知是杀人犯与准杀人犯，对cake的认知是受害者与准受害者，浅显又敷衍。
    毕竟，那二十分之一的倒霉概率，哪有那么巧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啊。
    塞墨涅斯都要快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突发奇想论文打算研究一下这fork，c、ke与正常人之间的区别，却一直因为理论和实践数据皆空缺的一塌糊涂而成了一个遗憾。
    这个遗憾就算是在他离开大学学院以后一步步在职业界里打出来了名声，也依然悬于心头。
    直到，他撞见了一件事。——
    那件事让塞墨涅斯意识到，F/C的分化，可能并不单纯只是一种伦理悲剧的出现、一种理智被兽欲顶替的倒退。
    还有可能，是基因枷锁被撬开的体现。
    【天赋】。
    所有分化了的人，都得到了一种特殊的能力。
    猎物用此于陷阱与利齿下逃亡，狩猎者用此追猎血食。
    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哪怕所见证的第一个【天赋】就是浮笙的，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作用的医学原理呢……
    塞墨涅斯抬起头，瞳孔静静倒映着桌边那个影子。
    对方已经将手里温顺的菜蛇放到了台面上。
    他琉璃紫的瞳孔微微放大，将蛇的感知与自己的感知联系在了一起。
    蛇吐着信子游过那些被仔细包裹封存好如今又取出的一样样证物，然而到了最后一件时，它突然停下来了，然后一截截石化断裂破碎成粉尘。
    浮笙瞳孔骤然恢复清明。
    “看清了没有？我这可是给你带了不止一双”眼睛”。”塞墨涅斯笑道。
    天赋【感知征用】。
    可以借用其他生物的感知。
    代价是……生命。